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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鞋跟踢到門檻的碰撞聲, 很細微,也很清晰。
但正是這樣細微的聲音,讓原本呼吸粗重、雙目赤紅的巴德執事停了下來。
他從失神的安妮身上抬起頭, 表情陰狠地看向入口處——但隻看見查理快速縮回去的衣角。
是誰?!是哪個該死的小崽子?!
一秒、兩秒, 巴德甩開安妮, 用罩子罩住蝴蝶, 隨後像獵犬一樣往上方衝去。
原本還在進食的藍蝶被突然的動靜驚動,在罩子裡撲簌兩下飛起, 此刻的它已經無法棲息在水晶樹枝上了,那雙翼下的細管因為進食而脹大,還在貪婪地吸吮著空氣,看起來就像一團在半空中蠕動、還不斷播撒藍粉孢子的異形蘑菇。
而衣衫淩亂的安妮脫離了蝴蝶, 仰躺在冰冷的地上, 腦後卻詭異的沒有半點傷口。
——但那蝴蝶顯然是從她身上汲取了什麼的,因為她秀氣溫柔的麵孔像紙一樣發白, 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皮膚同樣呈現出紙白的色調,看起來僵硬而脆, 不再似人體的器官。
幽藍的鱗粉大部分都落在安妮的胸脯與鎖骨上, 像鋪在白紙上的沙畫。
安妮在原地艱難地緩了很久, 眼神空白一片,嘴裡微弱地重複著沒有意義的單詞:“安娜,安娜, 安娜……”
……
他完了!
他發現了巴德執事的秘密!
執事一定會像殺了裡歐那樣殺了他的!!
查理的大腦一片漿糊, 但求生本能也在聽見巴德衝上來的聲音的那一刻支配了他,讓他一個勁地逃!逃!逃!
查理不知道他要逃去哪裡, 這座修道院完全處於執事和修女修士的掌控之中, 他當初有多嘲笑若伊一個勁想逃離修道院的行為多蠢, 現在就有多痛恨父母當初把自己送上門的決定。
對、對,他還有父母,他要是死在這裡他父母一定會追究修道院的責任的,巴德執事不能那樣對他!
恍恍惚惚間查理發現自己選錯了路,在一個“T”字形的路口右轉,跑進了一個死角。
他混沌一片的大腦瞬間驚醒,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走廊後麵的腳步聲追上來了,查理隻能下意識把自己蜷縮在一個大木箱後麵——但隻要巴德執事走過來就能看見他!
腳步聲已經來到了拐角,在中間短暫地停下,像是在判斷小老鼠往哪邊跑了。
“噠、噠、噠……”
因為左邊的走廊沒有動靜,巴德執事很快判斷小老鼠是跑錯了路。
查理的冷汗越來越多,他蹲在箱子後麵死死捂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可是年長的男人就像殘忍的獵人一樣接近、接近、接近。
生命之神呐,神呐,誰能救救他……
“嘭——!”
T字形走廊的左側,突然傳來了重物砸落在地、叮鈴哐啷的巨響,像是有人撞翻了什麼一樣。
即將看見查理的巴德一頓,扭頭朝左側走廊衝了過去。
死裡逃生的查理哆嗦著轉過身,爆發了前所未有的謹慎與靈巧,輕悄悄地逆著他們來時的方向,往自己的房間跑。
而另一邊,用觸手打翻裝飾物製造出巨大動靜的陸語噥藏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在巴德執事順著聲響跑過之後,像蜘蛛一樣高速落下。
“哢啦!”
即使是小孩的重量在高速下落時也能造成巨大的衝擊力,巴德執事幾乎是被踩中脖子的時候就眼前發黑大腦暈眩,更彆提還有一條猩紅的觸手死死纏上了他的脖子,像絞殺獵物的蛇。
“嗬……嗬……”
他拚命用雙
手去拉扯脖子上的東西,但要命的是他什麼都看不見,那透明的存在仿佛有尖利的牙齒,有腐蝕性的黏液,讓他的雙手像被濃硫酸灼燒過一樣血肉模糊。
有什麼粗大的東西順著他的後頸粗暴地插進了他的腦子,毫不留情地翻攪,狠辣得像是要直接把腦子攪碎——但這隻是巴德的錯覺。
如果不是巴德掌握著向上推薦聖子/聖女的權利,陸語噥更樂意在這裡把這個人渣弄死。
在完全掌控巴德的意識後,她嫌惡地抽出觸手,重新藏到暗處,控製著巴德引開因為這裡的大動靜而趕來的幾位教士與修女。
查理已經逃走了,但安妮和裡歐還在密室裡。
陸語噥跑進密道的時候安妮已經能夠自己坐起來了,而罩子裡的蝴蝶也正在慢慢蠕動著、收攏著那些詭異的乳白色細管。
安妮上半身的僵硬狀態已經開始減退,雖然看起來還是慘白一片,但她已經有力氣慢慢挪向裡歐的方向。
她的雙手在胸前劃出十字架的痕跡,隨後用手裡沾染的藍色鱗粉喂進了裡歐呼吸微弱的口中。
幽藍色的鱗粉沾染在男孩破裂的唇上。
血液、涎水、淚水、鱗粉……混合在一起。
接下來的一幕堪稱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