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機械核心的兩位成員還沒來,陸語噥和影迅速離開原地。
他們進入緋櫻結界,隨後分頭行動——陸語噥回神龕,應付那四位影傀;影前往天守閣的地下空間,將雪女棲身的蝙蝠扇交予杉上瀧。
……
今日晴好,天光大亮。
距離“鶴子誕日”還有三日。
晨露在芭蕉碩大的葉片上凝結,嘀嗒落下。
神聖寂靜的神龕庭院,隻有水流順著之字橋,落入枯山水環繞的驚鹿中,發出“篤”的一聲脆響。
羽一等四位影傀陸續步入神龕,手上還捧著黑色描金的托盤,托盤裡盛放著一遝要為鶴子替換的符籙。
“因為神之子過於虛弱的緣故,諸位陰陽師專程為祂研發了能夠隔絕黑暗氣息的符籙”——這種符籙的對外解釋是這樣的。
但實際上,符籙的功效是封印,既是封印惡業,也是封印神之子的力量。
神台之下正在烹茶的陸語噥停下動作,走過來接過了托盤與符籙:“我來吧。”
四位成女影傀微微躬身,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等待著“羽緋”為鶴子更換符籙。
當舊的符籙從鶴子身上撤下,即使祂依然緊閉著雙眼,那惡業的氣息也像失去壓製一般湧現出來,紗白衣袍飄蕩。
庭院外,進行著日常掃除工作的小河川打了個哆嗦,感覺明明是個難得的晴天,身上卻感覺一股陰寒。
羽一她們的頭顱低垂,在惡業的壓力下,原本挽好的發髻和露出的手臂像是石油一樣快要融化。
但她們必須親眼看著新的符籙生效,才能回稟陰陽師大人。
陸語噥離鶴子最近,但她的狀態比其他四位影傀要好得多。
一張張符籙看似獨立但彼此連攜,在舊的符籙撤去後,新符籙就像活蛇一般,隨著陸語噥的手展開、飄起、盤旋,並最後裹上了鶴子病弱的軀體。
惡業再次藏進了神之子虛弱的身體,四位影傀恢複正常再次抬頭時,看見的就是沒什麼精神的神子,和正在用炭盆燒棄舊符籙的羽緋。
她們恭順地走上前,將那滿是灰燼的炭盆撤走了。
一時間,幽靜的神龕裡,隻剩下鶴子與陸語噥。
距離今日的取血還有一段時間,昨天的血玉小碗還沒被送回來,陸語噥便沒有去湊到鶴子身邊。
明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姿態和距離也像以往一樣沒有變化,但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因為在暗界裡的那一次談話而變得有些不一樣起來。
鶴子之前是淡然的,祂的悲傷與懷念都是對著記憶中的羽緋,隻是為了穩住占據了羽緋身軀的“玩家”而佯裝。
但自從知道羽緋的靈魂存在於這副影傀的軀殼中,鶴子的淡然就像一層被水浸透的紙,搖搖欲破。
而陸語噥呢?
既然已經說開了,她自然不會繼續在鶴子麵前扮演羽緋,乾脆光明正大地當著祂的麵做自己的事。
比如,她的手裡藏著一張沒被燒完的舊符籙,打算找個時間送到杉上瀧手裡研究一番。
再比如,通過被控製的棲齋,陸語噥慢悠悠地旁聽了一場陰陽師內部會議。
會議內容是關於“是否暫時開放緋櫻結界入口”的。
西區的軍隊在緋櫻結界外集結,他們昨夜忙於對抗魑魅魍魎,元氣大傷。
但等到白天,沒有了魑魅魍魎的乾擾,那些軍士的怒火恐怕就要衝著緋櫻小町來了。
緋櫻小町雖然避世,但也不是完全不和外界交流的。
——這麼多人口聚居在結界內,無論是食物還是一些其他物資,都做不到完全自產自用。
如果西區鐵了心要封鎖緋櫻小町的外圍,三年兩年的,就能讓裡頭彈儘糧絕。
——當然,如果真的做到那種地步,大陰陽師的手段也不會讓他們討著好就是了。
總而言之,雙方維持著一種搖搖欲墜的平衡。
那些西區人每年都要來緋櫻小町,就是看準了緋櫻小町不能完全和外界撕破臉。
年年來年年看,五次有兩次都能讓結界開放一段時間,交易/搜刮一些珍貴的陰陽術產物。
今年,緋櫻小町的陰陽師們齊聚在大陰陽師霜宮的房門外,等待他拍板最後的決定。
“今年,我們開結界。”
屏風之後的大陰陽師緩緩開口,聲音竟是有一絲蒼老。
“‘鶴子誕日’之後,緋櫻結界就再也不必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