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術講究真誠,但也不必老實過頭,陸語噥當然不會主動說自己還有一個A級“替命玩偶”道具的事。
“雖然下一次副本開啟不一定有玩家取代‘羽緋’,她可能隻能像以往一樣行動。但您不一樣。”
“有著數次輪回的記憶,您可以用這次輪回中我走過的道路,來引導下一次輪回的羽緋進行真正的複生。”
然後奪走舊神之卵,製止這一場輪回。
“不論怎麼說,這次嘗試對您來說都是沒有損失的。”
鶴子滿是神性的臉上露出了點人性化的困惑:“你們這些‘玩家’,在這個世界死亡,靈魂也將真的死亡。”
所以你為什麼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麵對這樣的風險……
“因為我扮演著羽緋的身份,就要對她的人生負責——這個理由我說出來您也不會相信吧。”
她笑了笑,換了個漫不經心的語氣:“這個世界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就是遊戲副本而已。您隻需要把我,當做一個喜歡遊戲的玩家就行。”
“手鞠、投壺、花紙牌……還有人生。”
“都應該怎麼儘興怎麼來呐。”
……
……
……
月亮升起來了。
大概是因為緋櫻結界已經部分開啟、不算完整的緣故,緋櫻小町上空的緋色好像比以往淺淡了許多。
蒼白的月,掛在天守閣的高空之上,透出了淡淡的早春櫻花一樣的粉色。
在前往天守閣的路上,陸語噥和月光及影開啟了共享通訊頻道,並與他們同步了這個危險的消息。
[什麼???]
[需要幫忙嗎?我現在就在天守閣。]
月光的能力能讓她在各處行走如入無人之境,隻要小心一些、不觸發到具有報警功能的結界,基本可以在緋櫻小町內橫行,所以她現在正好在天守閣內打探情報。
[我這邊也可以提前行動。]
影已經和剩下那四名普通玩家達成了臨時合作,他們“商議”出來的原計劃是今晚先出來探探路,打劫一個兩個陰陽師搞清楚“神格”要怎麼變完整,明天再正式動手,趕在第三日的“鶴子誕日”來臨之前打斷Boss的計劃。
如果陸語噥這邊出事的話,明天再行動就來不及了。
陸語噥沒有立刻答應:[霜宮這種Boss,月光不一定瞞得過去。通訊我會一直開著,如果真的需要援助,我會給你們暗號。]
她端莊地踏入天守閣大門,守衛大概是已經得到過命令,直接抬起佩刀放行。
自從那一輪血洗之後,天守閣的陰陽師數量驟減,剩下的那些看向影傀的眼神也十分忌憚。
麵對諸多冷眼,陸語噥目不斜視,直奔頂層而去。
……
天守閣頂層,第三重望樓。
淡粉色的月色透過入母屋破風的邊緣灑進窗內。
透過半遮半掩的窗口,可以看見一間擺放著諸多妖鬼掛畫的和室,大陰陽師霜宮正端坐於堂上。
許是緋櫻結界開放、不用再耗費太多力量維持的緣故,又或許要加上今天下午又飲用了一碗新鮮神血的緣故……總之此刻的霜宮,比之前陰陽師會議上的霜宮看起來狀態好了許多。
他身上的紅斑與老人瘡似乎不那麼嚴重了,樹皮一樣的麵頰也多了一些飽滿的脂肪,可惜與六年前豐神俊朗的形象相比依然是天差地彆。
在看見羽緋進來的時候,霜宮的語氣甚至還算得上和善:“羽緋。”
但他越是和善,陸語噥越是心生警惕。
從木屐踏進這間意外質樸的和室開始,她就察覺到某種危險的氣息正包裹著她。
這氣息不是來自於眼前的霜宮,而是來自於四麵八方。
仿佛每一塊榻榻米的底下,每一塊牆壁的石灰後麵,每一塊天花板木頭的隔層裡……都藏著什麼細小的東西,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陸語噥恭謹地行禮:“霜宮大人。”
霜宮沒有說話,所以陸語噥就不能抬頭。
那毛骨悚然的視線仿佛從四麵八方凝聚在了她的額前,在那支鶴銜桃枝的發簪上停滯片刻,又黏膩地在她周身環繞。
陸語噥沒有貿然放出觸手,所以她也看不見,那些“視線”其實來源於周圍無數的漆黑細線。
那些密密麻麻的細線就像黏膩漆黑的石油,從牆縫、掛畫後麵、榻榻米拚接線、木頭的縫隙裡探出,每一條細線的端點都生長著眼球一樣的白點。
但與正常的眼球不同,那些白點裡凝結的不是瞳孔,而是一滴活物一樣攢動的血滴。
無數血滴像是嗅到了腥氣的蛇,朝著無知無覺的影傀,伸出貪婪的觸須。
“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