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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她。]
在紫苜蔌夫人提著盛滿紫苜蔌花的花籃離開金雀花園時, 陸語噥伸出貓爪在海盜手心寫道。
寫完後,黑貓用爪尖指了指海盜和占星者,示意他們兩位一起跟上去。
——畢竟紫苜蔌花汁可能會對玩家造成一定的危險, 陸語噥怕出現和她之前遇到的一樣情況,如果隻有一個人不好應對。
黑山羊之觸的空間門能力雖然擴展了很多,但還是有一定的距離限製,所以陸語噥不能離金雀花園太遠。
黑貓扯著穆載言的衣領不讓他走, 影也留了下來。
陸語噥還有另一個目標——愛彌兒。
按照紫苜蔌夫人和其他少女的說法,愛彌兒是副本的特殊NPC,她的花種很神秘, 能夠照顧所有的鮮花、還備受神奇的百靈鳥的喜愛。
並且, 她今天一早就離開了蘑菇屋,不是來了金雀花園就是去了神奇的百靈鳥身邊。
陸語噥正在金雀花園裡尋找愛彌兒的蹤跡。
塔羅小鎮的少女們天性純真、虔誠但不死板, 她們用自己精心采摘的鮮花供奉過花神雕塑後,就恢複了進花園前的輕鬆歡樂,一邊熟稔地閒聊,一邊照料那些巨型花苞。
因為今天鎮子上有外來者, 她們的話題自然集中在那十位“貴客”身上。
“哎, 真的嗎?聽說有位很英俊的先生呢。”
“是薇薇安說的, 她膽子最大了,眼光也高, 她說的準沒錯。”
“好可惜啊,我從小鎮另一個方向過來的, 沒撞見……鎮子上可沒有什麼英俊的男人, 但說實話,就算他真的很好看,看看就得了。”
說話的少女有一頭小羊羔似的漂亮短發, 以及水洗一樣的青蘭色眼睛,搖頭晃腦的樣子像個小大人。
“哎,你們知道的,我家裡有個弟弟。”
她這話一出口,立馬就有另一個花圃的少女接話了:“我、我有個哥哥,我也不喜歡他……為什麼與我們同輩的男孩總是那麼差勁呢,為什麼他們不能多學學鎮子上的男性長輩?”
因為金雀花園隻有女孩子可以進來,她們討論的聲音並不用避著其他人。
“噫,彆說了,要不是家裡總向著我,我真是會被那些調皮惡劣的男孩子們氣死——看看我的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剪了一撮呢!”
說話的女孩有一雙漂亮的玫粉色眼睛,撅著小嘴的樣子很嬌俏,她煩惱地撥開劉海,露出下麵像是被狗啃了一樣的一塊缺口,表情又是氣憤又是困惑。
“這樣的位置,如果是白天我一定能在他動手前抓住他的,難道是晚上?我睡著的時候?可是誰能進我的房間門啊?”
她這話一說出口,周圍的女孩子們都是一靜。
“不、不會吧,家裡有長輩呢。”
“對啊,對啊,晚上都關著窗吧?”
玫粉色眼睛的姑娘回憶著:“我關著啊,白天看的時候都好好的。”
“可能是趁著你午睡的時候乾的呢?有時候我會在花園裡小睡一會兒。”有少女猜測著。
這個說法得到了大部分少女們的認同。
她們都覺得很有道理,於是玫粉色眼睛姑娘嘴裡的“可是我沒有午睡的習慣啊”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放下劉海,莫名又感覺脖子有些癢癢,忍不住伸手撓了撓,留下一塊深色的紅痕——如果她能看見,大概會發現這痕跡的顏色不太新鮮。
其他女孩們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她們的話題轉來轉去又回到了“外來者”身上。
“那位英俊的先生好像對愛彌兒很好奇……”
“說起來,愛彌兒今天怎麼不在花園裡呢?”
……
海盜和占星者的跟蹤過程異常順利。
一路上,紫苜蔌夫人很明顯心神不寧、而且虛弱,根本沒有功夫注意身後。
在金雀花園裡與其他少女的交流明顯加重了她的焦慮,在半路上,她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一樣,不住地摳弄自己的手指,摳得鮮血淋漓,那雙比先前黯淡了一些的紫色眼眸雖然看不出傷口、卻頻繁地眨動。
走到半路的時候,她突然腳步一頓,兩位玩家以為他們被發現,但紫苜蔌夫人隻是突然換了個方向,前去拜訪鎮上的另一戶人家,那間門屋子的形狀像是一顆碩大花球。
“篤篤篤。”紫苜蔌夫人在門口躊躇片刻,伸手敲門。
“吱呀——”
開門的女士有一雙異常嫵媚的紅黑色眼睛,隨著她的出現,一股濃鬱的異香從屋內飄出來。
“大麗花夫人。”
紫苜蔌夫人被那異香的濃鬱程度驚了一驚,柔美的臉上浮現出微妙的嫉妒,又很快被她自己壓了下去,似是有些忌憚對方。
大麗花夫人側倚在門框邊,慵懶又漫不經心地頷首:“……這不是紫苜蔌夫人嗎,你找我有什麼事?”
海盜和占星者藏在屋子的側麵,偷聽這兩位夫人的交談。
他們自然也聞到了那股異香。
按照副本的定律來說,過於濃重的香味基本都會和異化汙染掛鉤,但不論是海盜還是占星者都沒有感到身體不適,而且占星者的胸針也沒有絲毫要發光的跡象。
甚至,他們感到一種飄飄然的舒適感,誘人的香氣衝進胸腔中,每一根骨頭都像是浸透了紅酒一樣酥麻。
兩個玩家對視一眼,立馬屏息,並從積分商城兌換了氧氣瓶,隔絕了異香的吸入。
紫苜蔌夫人嗓音壓得很低:“聽說您有分辨出大部分未萌發的花種的能力,我想要知道這一批的女孩中是否有新的‘紫苜蔌’。”
大麗花夫人輕輕笑了一聲:“啊,紫苜蔌……確實是普通又單調、不易在花苞期被發現的花種呢。”
聽到大麗花夫人的評價,紫苜蔌夫人唇角的笑容有片刻僵硬。
紫苜蔌並不是多麼濃麗漂亮的花,以紫苜蔌為花種出生的女嬰,長大後也不會像薇薇安之類的少女那樣,早早就展現出對特定種類鮮花的照料天賦。
她曾無數次痛恨自己的普通又慶幸自己的普通。
痛恨,是因為她無法像大麗花夫人這樣活得肆意,慶幸,則是因為她因此得以不必像那些天真的少女一樣,麵臨金雀花節之後的命運……
隻有紫苜蔌夫人自己知道,當她看著那些鮮嫩的少女時,心裡是怎樣的嫉妒與憐憫交織。
“那麼,你能給我什麼呢?”
大麗花夫人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紫苜蔌夫人的思緒。
後者緊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低聲道:“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愛彌兒的花種是什麼嗎?”
大麗花夫人可以分辨出大部分未萌發的花種,可獨獨愛彌兒的花種,她從未辨認出來。
像是被這個條件打動,大麗花夫人站直了身子:“你真知道?當初那顆種子普普通通,這才被你撿漏吞了下去,變成了你的女兒……”
她眼神探究:“愛彌兒出生的時候,你們家周圍的鮮花可是全都盛開了,那樣的盛景,即使是我也沒有見過。”
“我不知道。”紫苜蔌夫人有些緊張地舔了舔唇瓣,喉骨吞咽了一下,才吐出了一個令大麗花夫人表情一變的答案,“但我知道另一件事,她已經從神奇的百靈鳥那裡,拿到了‘百靈鳥的眼淚’。”
百靈鳥的眼淚?
藏在角落裡的海盜和占星者捕捉到這個名詞,豎起耳朵。
“如果您什麼都不做的話,她很有可能在今年的金雀花節,取代您的地位——您知道的,她性格素來古怪,和那些少女們,都不一樣。”
紫苜蔌夫人深吸一口氣:“隻要您幫我找到花種裡的紫苜蔌,我就保證會在金雀花節上將她交給您。畢竟,我是她的‘媽媽’,她會聽我的。”
大麗花夫人久久不言,似乎在思考權衡這筆交易是否可信。
她思考得越久,紫苜蔌夫人就越焦躁。
良久,大麗花夫人嗤笑一聲:“行,愛彌兒真該慶幸有你這樣一位‘好’母親。”
紫苜蔌夫人聽出了這句話裡的嘲諷。
但她的愧疚和猶豫早在離開金雀花園的路上就被她自己拋棄了。
因此,她也隻是鬆了一口氣,和大麗花夫人確定了拿到答案的時間門,轉身離開了這裡。
……
在海盜和占星者偷聽的過程中,通訊道具是一直開啟著的。
雖然陸語噥那邊不能用道具,但穆載言和影可以把內容複述給她聽。
童話副本的情節誇張而荒誕,紫苜蔌夫人和大麗花夫人的對話也像是謎語一樣,夾雜著眾多他們聽不懂的信息。
陸語噥結合她們的對話以及自己在金雀花園裡看見的場景,總結出幾個情報:
第一,以花名命名的“夫人”,每種花隻能有一位,花的種類決定了夫人的能力與地位,“夫人”會在金雀花節上產生,紫苜蔌夫人非常忌憚“同花種的少女可能取代她”這件事。
第二,目前看來隻有“夫人”的血液才能種出/製造特殊的鮮花/鮮花衍生品,這些產品才是塔羅小鎮的主要經濟來源。
但古怪的是,作為資源的生產者,“夫人”在“丈夫”麵前似乎不那麼有地位。
第三,少女們是“夫人”們吞食花種生下來的,也是下一任“夫人”的預備役——但似乎又不是這麼簡單,因為紫苜蔌夫人既忌憚可能取代她的少女,又曾爭奪吞食花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