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能笑的如此溫婉動人,絲毫沒有半點尷尬的情緒,蘇慕錦也是佩服極了。
佩服歸佩服,心裡越發的警惕了。
不怕被氣的跳腳的敵人,就怕不動聲色在背後盤踞的毒蛇,它伺機而動,尋找機會,一旦動手就會狠狠的咬她一口,把致命的毒液噴入她的身體,這樣的敵人才該萬分警惕的。
她回過頭來,迎著徐粉黛的笑臉,對她淺淺一笑。
徐粉黛竟然也能回給她一個笑容。
若是有人瞧見這一幕恐怕要驚訝的掉下眼珠子了,仿佛方才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都是幻覺一般。
寧淺雪瞧見了兩人的視線相交,也瞧見了徐粉黛臉上那一抹攝魄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
這裡所有人裡麵,對徐粉黛最反感忌憚的恐怕不是蘇慕錦,而是她。
說起來,和徐家對不對頭的人不是蘇慕錦,也不是楚王府,更不是蘇太傅家,而是他們皇室,這個徐粉黛顯然是被徐家當成秘密武器一樣的存在,養在深閨裡十多年,恐怕不隻是她,就連皇兄也不知道徐家竟然還有一個這樣的二小姐。徐家有兩個小姐這一點大家誰都知道,隻不過徐家的二小姐從未露麵過,徐夫人和徐國舅也很少提起這個女兒,以至於大家竟然險些忘記徐家還有一個從不露麵的二姑娘。
今天如果不是徐粉黛的出場如此的震撼,恐怕提起徐家眾人想到的還是在皇宮中貴為貴妃的徐青枝。
寧淺雪瞧著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心裡的警惕性越發的提高。
這樣的一個女子,恐怕落在哪個男人的眼裡都會讓人震撼的吧,這還是徐粉黛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若是她要存心勾引一個男人……寧淺雪相信恐怕沒有一個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怎麼了?”
“沒事。”寧淺雪收斂了深思的表情,笑眯眯的瞧著蘇慕錦,轉移了話題,她湊近蘇慕錦,“慕錦,你舅母好像很喜歡我的樣子,你說以後我嫁到他們家,她對我應該會不錯的吧!”
“……”蘇慕錦無奈,“你就是在想這個?”
“嘿嘿,人生四喜,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這金榜題名和久旱逢甘霖我就不多想了,先前在外麵曆練碰上了楚君韜這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了,而且你想想啊,我今年也已經十六歲了,到現在還沒有一門親事,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了,我當然要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慕錦啊,你是我京城中唯一的朋友啊,又是楚君韜的表妹,所以你一定要幫我,到我洞房花燭的時候一定會記得你的好的!”
寧淺雪笑眯眯的看著她。
“哪有一個女孩子天天把洞房花燭掛在嘴邊的。”蘇慕錦斜睨她一眼,“也不怕旁人笑話!”
“有什麼好笑話的,我是在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嘛,哪個女子不是要走上一遭的,有什麼好笑話的!對了……”她忽然附耳在蘇慕錦耳畔低喃道,“慕錦啊,你也洞房花燭過了,嘿嘿,給姐姐傳授傳授經驗唄……那個楚離怎麼樣,溫柔不?體貼不?持久性強不?”
蘇慕錦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臉。
一把捂住寧淺雪的嘴,聽著她“唔唔”的叫喚,她低吼,“胡言亂語什麼!”
她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轉了幾圈,嘿嘿的奸笑著拉下她的手,“哎呦,咱們慕錦害羞了啊,看來楚離還是挺讓你滿意的嘛!”
“你還說!”蘇慕錦佯怒。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成嘛。嗯哼,等我自己洞房花燭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哈哈,楚君韜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溫文爾雅一派謙和的樣子,也不知道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會不會化身為狼……我皇兄說了的,男人啊,表麵上裝的好的很,一到床上就原形畢露了。”
“你皇兄跟你說這個?!”
“嘿嘿,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她皇兄的原話是這樣的,“有些男人表麵上一派謙謙公子的模樣,可一到了逞獸欲的時候指不定多放蕩,所以看人不能隻看表麵!”
“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旁邊的吳氏瞧著兩個人親密的咬耳朵,忍不住湊了上來。
“沒什麼沒什麼!”
蘇慕錦能說寧淺雪在意淫楚君韜嘛,隻能選擇閉嘴了。
吳氏羨慕的道,“你們兩個感情還真是好的很,瞧著你們青春活潑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各兒也年輕了,哎,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生個女兒出來,要不然非把她捧在手心裡不可。”
寧淺雪殷勤的給吳氏倒了杯茶,眼珠子一轉,連聲道,“舅母啊,要不然我去你們府上給你做女兒好了,淺雪就想要一個像您這樣的母親呢!”
“哎呦,長公主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的!”寧淺雪抓住吳氏的長袖晃悠著撒嬌,難得的臉紅了,“舅母啊,實話不瞞您說,那個我……我……心儀您的兒子好久了……您如若不介意,那淺雪就去給您做兒媳婦好不好?!”
吳氏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蘇慕錦也十分驚訝,她怎麼也想不到寧淺雪竟然當著舅母的麵就毫不猶豫的說自己喜歡楚君韜……這……若是碰到一個嚴肅點兒的女子,恐怕心裡是會不屑寧淺雪的,哪有一個女兒家口口聲聲的說喜歡哪個哪個男子的?!
“舅母……您,您這是不喜歡我麼……”
“不是不是!”吳氏連忙擺擺手,說起來他們家的君韜讓她真的快急白頭發了,都二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還不成親,不但如此,連讓人去說親都不讓,偏偏家裡的幾個孩子跟他親的很,放出話來,大哥不成親,我們做小弟的哪有先成親的道理,所有到了現在他們家裡的那麼多的好兒郎,一個都沒有說了親事的。都是她兒子帶頭,才會讓幾個小弟有樣學樣,眼看著幾個弟妹們著急的不行,她暗中也內疚自責好久了。
可是偏偏他們家的兒子倔的要死,誰說都沒有用。他們做父母的也不好逼著他。
其實也不是不著急的,人家跟她這個年紀的,早就抱上孫子了,她膝下空虛啊,沒有個孩子在府裡熱熱鬨鬨的,還真是難受,她是個特彆喜歡小孩子的,前兩天參加吏部尚書長孫的洗三禮,她瞧見了那個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孩子真是恨不得抱回自家才好,心裡癢癢的難受。他們著急歸著急,可也不能隨便就塞一個女孩子給兒子啊,眼瞧著京城中的姑娘們好多都沒些樣子,要麼就是人品不行,要麼就是父母太勢力,還有的就是家事不行……他們看重的是門當戶對,真的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還不被人給笑話死。因此挑挑揀揀的真是碰不上一個好的。
這會兒聽到寧淺雪的話,不禁認認真真的打量起她來。
容貌……過關!
性情……雖然看上去不是個大家閨秀老老實實的樣子,不過小孩子嘛,還是活潑點兒好,君韜就是個悶葫蘆,再娶個悶葫蘆的話那日子還怎麼過?也過關!
家室……當今皇帝的嫡親皇妹,身份那是沒得說的。
跟慕錦又交好,錦兒的為人她清楚,能和錦兒交好的性子能差到哪裡去?而且心裡喜歡誰坦坦蕩蕩大大方方的,還真是……頗得她心啊。
真是越開越喜歡。
“舅母……”
“呦,喜歡!喜歡!怎麼不喜歡!”吳氏越看越高興,忍不住喜上眉梢,“你見過我們家君韜啊?”
說起來吳氏也有些擔心,擔心寧淺雪喜歡君韜的目的不純。
他們楚家一直都是清正的一派,誰都不會刻意親近,又是京城中鼎鼎有名的名門望族……近年來皇家和徐府的煙火越燒越旺。他們君韜如果真的娶了寧淺雪,那可就是要確定自己的位置了。
這樣一想,瞧著寧淺雪的眼神就帶著點兒打量了。
“我見過他!”
寧淺雪就把當年在外麵遇到危險的時候,楚君韜是怎麼宛若天神一般救了她的,把故事描繪的宛若戲文一般,一個英雄救美的故事就講述的完完整整的,聽得吳氏是感動不已,雙眸泛紅……
“好好好!好孩子,你放心,我們家君韜既然和你有了肌膚之親,我一定會讓他對你負責的,你隻管等著我的好消息,我回府之後就去問問君韜,這孩子簡直太不像樣了,對你抱也抱過了,竟然還裝作沒事兒人一般,簡直太過分了。淺雪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那就謝謝舅母了。”
蘇慕錦聽得一陣無語。
寧淺雪還真是有本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把舅母給拉攏到自己的陣營裡了。
還有那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當時大表哥如果不抱著寧淺雪飛走,那她豈不是要被狼給吃掉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當作沒聽到吧。心裡卻在祈禱,大表哥你就節哀順變吧。
誰讓他碰到這麼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寧淺雪呢。
頭有些暈。
方才喝了那一杯酒的後遺症啊。她支著手肘扶額,臉上有些火辣辣的,像是要著火了一般,鼻翼間傳來酒香混著點點其他異樣的香味,她分不清那香味是什麼,這房間中點著有香爐,還有桂花香,還有酒香……甚至有好些胭脂水粉的香味,所以她實在是分不清這淡淡的清香究竟是什麼味道。
微微眯起了眼睛,臉色酡紅的樣子看起來分外醉人。
“郡主是喝醉了麼?”身邊的徐粉黛輕輕一笑,她這一笑,仿佛江山都失去了顏色,讓人忍不住把視線投向她的麵頰。蘇慕錦也忍不住一陣恍惚,卻保持著理智,動作優雅的從桌案上捏起一顆葡萄放在唇中,深紫色的葡萄溢出點點殷紅的汁液,落在唇上是彆樣的誘惑。她雙眸微微迷離,撐著下巴輕笑,“酒不醉人人自醉。”
“是嗎?”
徐粉黛不置可否,笑的有些神秘。
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侍女們端著托盤從大殿外進了屋,肩膀上竟然落了盈盈的白色。
長公主震驚道,“下雪了?”
侍女們恭聲回答,“方才的天兒還隻是有些陰沉,這會兒就飄起了雪花,才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雪花就越飄越大,這會兒地麵都濕了一層了,恐怕再過不了多長的時間地上就能下了一地的白了!”
竟然真的下雪了?!
這才不到十月呢。
蘇慕錦忽然想起前兩天和楚離對話的時候,他好像說了往北的地方早就開始下雪了。
大殿的門被打開了,院子裡果然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
今年的第一場雪啊。
蘇慕錦看得有些出神。
殿門一打開,一股子的冷風忽然就吹了進來,靠門邊的地方甚至飄進了幾片白雪,剛剛墜落就化成了點點水珠。屋子裡燃燒了火盆,原本暖融融的大殿因為這寒風,讓人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蘇慕錦被冷風一吹,原本因為喝酒的迷醉頓時就清醒了過來。
“竟然真的下雪了!”
“嘶,冷!”寧淺雪湊到蘇慕錦的身邊,抓起她身上的披風就往自己身上蓋,“今兒個一大早天雖然陰沉,可也沒有下雪的跡象啊。竟然就下雪了,還是你明智啊,穿的多厚,等會兒我回宮的時候就慘了,肯定要凍死的。”
一邊說一邊拚命的扯蘇慕錦的披風。
蘇慕錦險些被她給勒死,接下披風就扔給她,“你方才還嘲笑我穿的厚呢,這會兒就明智了!”
“嘿嘿,誰知道會下雪呢!”寧淺雪也不客氣,接過她的披風就披在了身上。
蘇慕錦的披風是秋季的披風,就一層薄薄的麵料,寧淺雪披在身上也覺得涼。
“這鬼天氣!”
蘇慕錦轉過頭,去看那個“身子虛弱”的徐粉黛,卻見她一身半鏤空的長裙卻不見半點畏寒,背脊依舊挺得筆直,纖纖玉手如同白玉一般,白的近乎透明,指甲渾圓粉嫩,蓄著長長的指甲,指甲上不染豆蔻,透著淡淡的瑩潤光澤。神態更是鎮定自若,她捏著一個茶杯細細的品茶,茶水已經沒了氤氳的熱氣,她似乎毫無所覺,依舊細細的品味。
這樣的神態,哪有半點不適的模樣。
她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長公主趕緊下令關閉大殿的門。
侍女們奉上了午膳,索性有熱氣騰騰的湯水,喝了一碗也就覺得暖和了。
用完午膳又聽了兩出戲,到了申時長公主也累了,就讓人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