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人立刻便道:“宦官近而民遠,是以如此!”
韓玨繼續追問:“陛下近宦官而遠民,何故?”
此人又道:“宦官善蠱惑,陛下親近之!你這小郎,竟無知至此!”
後麵這句純粹屬於人身攻擊,等於是指著鼻子罵人是蠢貨。郭嘉絲毫沒有出聲幫忙的意思,正靜待韓玨如何反擊。周圍其他人見這邊爭吵,側目不已。
韓玨淡然如故,“依仁兄之見,陛下親近宦官乃因其善蠱惑,又因宦官善蠱惑而陛下近之。三歲小兒皆知,其喜蜜飴,乃因蜜飴甜,又因蜜飴甜其喜之。仁兄此番糊弄,莫不是故意逗弄於我?”
這是赤裸裸的在諷刺自己的見識如同三歲小兒,此人頓時氣憤不已,可事實就是如此,難道不是嗎?
“小郎莫不知理通於此者,通於理者!”
對方在回避問題,這場辯論裡她不能落於下風,否則會被輕視,不利於維護和諧的友情。沒看郭嘉一言不發的正在驗自己的成色?
“見階邊之草,一歲一枯榮,卻不知何故?謂之知其然,未知其所以然。”
透過事物的現象看本質,她就是想說漢靈帝是昏君。
此人冷哼一聲,“依你之見,陛下何故受蒙蔽?”
瞥了對方一眼,韓玨反問道:“陛下受蒙蔽,何以見得?”
屎殼郎喜歡屎難道是因為屎善於蠱惑?還不是因為屎殼郎就好這口!
“陛下乃萬民之主,宦官存在乃因陛下需要,宦官之權乃陛下賦予……”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哼!不過是托辭,爾等之流同荀氏並無二致,均懼於宦官之勢,具要同流合汙!”
此人說完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哦?韓玨聽明白了,此話明顯是意有所指,看樣子自己是被殃及池魚了。據她所知,所謂的同流合汙應該是指荀緄之子,少有才名的荀彧娶妻中常侍唐衡之女。
荀彧的親事就跟後世沸沸揚揚的花邊新聞一樣,士子之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偶爾就會被人提溜出來口誅筆伐一番。所以荀氏的人都不入官學,荀氏家學淵源,子弟們在家閉門苦讀也能名揚天下,更何況荀氏還有私學,入學門檻據傳高的很。
不過名士一旦沾染上宦官,身上便有了無法洗脫的汙點。若非荀彧有真才實學,才名遠播,譏諷之聲更甚。
所謂名門世家也不是清高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皎皎之月,荀緄忌憚宦官就讓兒子娶宦官之女。說明名士亦常人,隻不過比常人更懂得如何趨利避害。
“甚是無趣。”韓玨搖頭歎息,整天聽這一群人在討論如何匡扶社稷,耳朵都磨出了繭子。
漢靈帝不殺宦官是因為他傻嗎?他不是不敢殺,而是不想殺。殺儘宦官誰來製約外戚,靠世家?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帝王、外戚、世家,誰不是在爭權奪利?
她的暗含之意郭嘉明白,意在指責帝王親小人才致如此局麵。不過總覺得似有未儘之意,故而湊過來接著問道:“玨郎以為宦官之根源在於陛下,可又當如何化解?”
能如何?不如何啊!韓玨兩手一攤,看著隻比自己高了那麼一丟丟的郭嘉,語重心長的說道:“少年郎,憂思過重不易長高。”
想這麼多無用之物作何用?還不如多想想晚上吃什麼好。
見他不欲多言,郭嘉識趣的換了個話題,感慨道:“荀氏迎娶宦官之女,世人謗之,足見宦官之惡!”
不知現在的郭嘉與荀彧是否有私交,無論荀彧的老婆到底如何,韓玨都要先誇上幾句,博個未見麵的好感。
“先賢曾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荀氏門風高潔,故而其妻身在其中必定是已洗儘淤泥而不染。”
郭嘉聞言哈哈一笑,“玨郎善誇讚!”
豈不是說我擅長拍馬屁?韓玨在心裡默默吐了個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