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繼續道:“父親,若是要詳查,還需再調取當鋪前兩年的納稅賬冊。”
司馬防說道:“明日一早,再行調取。今夜先整理有關‘取息過律’的賬目,其他的不急於這一兩日。”
司馬朗應下後已經告退去轉告韓玨,剛走到門口又被喊住了。
“朗兒,”司馬防看著兒子急匆匆的樣子,斟酌再三決定還是透露一下自己的安排比較合適。
“父親還有事情要交代?”司馬朗轉身看著自己的父親,見他眉眼中似有擔憂。
見兒子又轉身走過來,司馬防沉聲道:“今夜怕是不會太平,為父雖已有安排,但難免會有所疏漏。”
說著他轉身從牆上取下自己的佩劍,“帶著吧,與韓小郎一起。夜裡聽到外麵若有動靜,莫要輕舉妄動。”
見父親把佩劍都給自己防身了,司馬朗臉色大變,“父親!那您怎麼辦?”
司馬防垂下眼眸,冷笑一聲,“為了賬冊公然殺害朝廷命官,董重還沒有那麼蠢,也沒有膽量如此猖狂。”
“最多也不過是會派人暗中奪走或者毀掉賬冊。這就是為父為何叮囑你與韓小郎一起的緣故,可為父不能讓他孤身涉險,隻得讓你陪同。”
彆人的兒子也是兒子,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能讓自己的兒子一同涉險。
司馬朗聞言握緊手中的劍,大事上他能力有限幫不上什麼忙。可無論如何必須要保證韓玨的安全,他保證道:“孩兒會力保韓小郎!”
韓玨正在對賬,聽見推門的聲音,抬頭一看是司馬朗回來了,手裡還拿著把劍。這還是第一次見他佩劍,之前未曾見過。
見她看向自己手中的劍,麵帶好奇之色。司馬朗不想把方才的話說與她聽,怕她知道後會害怕慌亂。
於是便故作語氣輕快的邀請道:“父親剛剛贈予我這把寶劍,賢弟要一同看看嗎?”
他語氣表情皆自然,與往常無異,韓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隨即搖搖頭,“算了,先把賬弄好再說。”
這麼容易,一句話就糊弄過去了,司馬朗鬆了口氣,隨即又提起了精神,把劍係好坐在一側一同幫忙。
隻不過他是一心二用,其實聽過父親的話,他已經在猜到外間的窗上掛的黑色幕簾是何作用了,應該是為了遮擋內間的燈光。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抬眼看了一下銅壺漏刻,司馬朗發現已是三更天,而外麵毫無動靜。
“取息過律”的賬目早已整理出來,現在正在整理的是“匿稅”相關。原本要是沒有父親的交代,他應該勸說韓玨就寢安歇。
可現在,兩個人隻能一起繼續挑燈忙碌。因為這一夜,清醒著總比睡著了要安全些。
“司馬兄?”韓玨整完第二卷賬冊,見司馬朗沒有遞過來最後那卷。
頭也不抬的喊了一聲後沒聽見他應聲,還以為他犯困了。扭頭一看,卻見他在一旁盯著牆角的銅漏發呆,“司馬兄?”
她又喊了一聲,司馬朗才會過神來,扭頭問道:“賢弟,怎麼了?”
韓玨指了指他旁邊的賬冊說道:“還剩下最後一卷,最多一個時辰就好,你是不是困了?”
他沒有犯困,隻是跑神了,剛才一直都在想若是有人潛入,應該是後半夜才會動手。聽到韓玨說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忙完,他隨即說道:“我不困,倒是賢弟你累了吧?不若歇息片刻再繼續……”
“不用,”韓玨搖搖頭,她乾活喜歡一鼓作氣,再一歇怕犯困,“趕緊弄完再休息吧!”
司馬朗無法,隻得把賬冊遞過去任她繼續埋頭乾活。
四更剛過,韓玨終於完成任務,站起身來說道:“‘取息過律’是事實確鑿,‘匿稅’一事,明日取來賬目一對比便知。”
司馬朗也站起身來,麵帶感激之色的說道:“辛苦了賢弟!”
“那我休息片刻?”說著韓玨還打了個哈欠,自從來到這裡她還是第一次熬夜。
可司馬朗不能讓她現在就歇息,於是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表情誠懇的請求道:“賢弟,你是如何算賬這麼快的,可否趁機教我?”
韓玨看著司馬朗,微微側頭,心裡疑惑。這大半夜的,他居然出聲討教,這不像是他的為人啊!以往他可是一慣的體貼有眼色,怎麼現在如此急迫?
見韓玨看著自己,眼中帶著明顯的疑惑,司馬朗硬著頭皮繼續道:“賢弟不方便嗎?”
他心裡想的是,這裡並沒有臥榻,休息就得出去。但不能讓她出這個門,所以得拖延一下。
韓玨越發疑惑了,什麼情況這是?
她怎麼覺得司馬朗是怕自己跑了?
“司馬兄,你……”她頓了頓還是直接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有什麼其他事情?”
“我……”司馬朗鬆開了手,他不擅長撒謊,之前糊弄過去是因為沒有被追問。
見他麵有難色,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韓玨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不再勉強,“算了,聽你的。”
司馬朗見狀心裡越發有愧意,說起來就這樣把人蒙在鼓裡很不地道。可父親的安排,他不能貿然打亂。
“抱歉賢弟,今夜之後,我會同你解釋並求的你諒解……”
他這話說的韓玨更加摸不著頭腦,怎麼還扯到原諒上了?
但她沒有再問,而是按下心中的疑慮,“司馬兄言重了,我信你。”
而後又故作輕鬆的說道:“剛你問怎麼算得這麼快,我跟你說,這都是有訣竅的……”
於是兩個人繼續強撐困意,一個心不在焉的教,一個一心二用的學,都在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