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演演演 誰先當真誰現眼(2 / 2)

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多了一個身影,崇文帝一曲終了,按下琴弦,一回頭,就見少女赤足立於亭中,烏發傾垂,不施粉黛,神魂出離,怔怔地看著他。

好一個芙蓉不及美人麵,水殿風來鬢生香。

崇文帝掩琴起身,立時看見了她被石子硌紅的圓潤腳趾,不由心疼:“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襲紅蕊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將腳趾藏在裙底,臉色羞紅起來。

崇文帝卻並不以為忤,轉頭招呼德仁。

德仁忙去招呼下人,不一會就托出一隻精巧的繡玉鞋。

崇文帝將繡鞋拿在手中,竟是親自蹲下身子,要將鞋子給她穿上。

襲紅蕊羞恥的蜷起腳趾:“大官人,這如何使得!”

崇文帝目光很堅定地看向他:“如何使不得?”

襲紅蕊目光怔怔地看著他,崇文帝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情意,一瞬間門,過往種種,全部明了了。

崇文帝還是像以往那樣圓潤慈祥,但在那副慈祥的外表下,卻是和天下所有男人一樣的掠奪欲。

襲紅蕊被這目光看得滿麵飛霞,然而最終還是放鬆足弓,沉吟不語地任他將鞋穿上。

一瞬間門,崇文帝被巨大的滿足感填滿,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意義,再不用說明。

抬頭覷著襲紅蕊的表情,小丫頭已經像一隻被蒸熟的蝦子一樣,滿麵通紅,語帶囁喏道:“黃老爺,今天這些……都是為什麼啊……”

“嗬嗬。”

崇文帝樂嗬嗬地被德仁攙起來:“當然是為了讓我們紅兒開心,隻要我們紅兒開心,黃老爺做什麼都可以。”

襲紅蕊看著滿院的繁花似錦,不知要花多少功夫,雙眼含淚地看過去:“可是奴婢……怎麼配得上呢……”

崇文帝當即擺手:“我可不當你是奴婢。”

襲紅蕊目光怔怔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

崇文帝在滿院的盛景中,將她摟入懷中,霸氣道:“以後隻許再哭這一次。”

襲紅蕊嗚咽著點頭,用儘全力靠在他懷裡。

再到晚上,襲紅蕊又恢複了平常的快樂,像一隻活潑的小鳥,跳躍到階下:“黃老爺~天色晚了,今晚有月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遊船~”

德仁樂嗬嗬地湊到崇文帝耳邊,小聲道:“主子的法子可真好使,紅姑娘又像原來一樣了呢。”

崇文帝撚著胡子,頗為自得道:“那當然~”

“那咱們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

“好嘞,老奴這就去準備~”

下人在一旁忙碌著,襲紅蕊卻已經先一步跑出去了,站在門外對著他們揮手。

正在崇文帝快樂的顛顛趕過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紅兒——”

聽到這,襲紅蕊猛然回頭,看著來人,瞪大了眼睛:“怎麼是你!”

隻見一身酒氣,胡子拉碴,一臉落拓的裴三,對著她伸出手,神情愧悔難言道:“紅兒,原諒我好嗎,我現在才知道,都是凝夢那賤人,在我們中間門攪和,才讓我們分開,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襲紅蕊一巴掌甩他臉上,怒目圓睜:“你是不是昏了頭了!”

裴三見襲紅蕊毫不放鬆的神色,神情一痛,竟是直接跪下來,照準自己的臉,左右開弓來了無數個響亮的巴掌。

“是!我是昏了頭了!我昏了頭才會相信那個賤女人的話!我昏了頭才會同意和你分開!可我是愛你的啊!我這輩子隻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活不下去!隻要你一句話,我願意立刻死在這裡,隻求你原諒我好嗎!”

裴三抬起的眼裡,充滿了癲狂的愛意,好像整個人的命,都懸在了襲紅蕊身上。

在無儘的惶恐不安中,裴三有如神助的,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對策。

無論如何,他一個平頭百姓,都沒辦法和皇帝比。

但如果,是襲紅蕊自己,主動放棄成為娘娘的機會呢?

你看這市井話本中,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不就是願意為了心愛情郎,拋棄榮華,拋棄一切,為愛私奔嗎?

襲紅蕊最愛聽這樣的話本,每次聽到關鍵處都要流淚,其中有一折叫《鸞鳳誤》的,她尤為喜歡。

講的是張生和鶯娘在婆婆的摻和下,誤會重重,無奈分離,被趕出家的鶯娘因為美貌,竟被皇帝看中,封為娘娘。

回頭教訓了婆婆後,婆婆悔過,張生三跪求鶯娘,鶯娘被他的誠心打動,三求君王,最後君王感其夫妻情深,許其夫婦破鏡重圓,並點張生為頭名狀元。

當初裴三聽時,隻覺異常扯淡,哪有二嫁婦人,出門就遇皇上的,難怪襲紅蕊這麼喜歡看,真符合小女人的妄想。

萬萬沒想到,天下竟真有這麼巧的事!

裴三在心神俱亂後,很快就找到了一絲救命稻草。

襲紅蕊是鶯娘,他何不能是張生呢?

他求的會比張生更狼狽,更真誠,更深情,襲紅蕊一個小姑娘,怎麼會不感動呢?

到時候“鶯娘”會自己拒絕皇帝,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麼會對一個心裡有彆人的奴婢強求!

完美無缺,他什麼都不會失去,還會得到一個有機會做娘娘的女人!

所以裴三一直準備著,就為了等今天這個機會。

為我感動吧,為我留下來吧!

襲紅蕊看著他宛如跌到泥地裡,像一條狗一樣卑微乞求的樣子,果然露出一絲動搖。

裴三心中霎時升起無限希望,她真的動搖了,真的動搖了!她愛她!就算對麵是皇帝,她也隻愛他!哈哈哈!

隻要襲紅蕊放棄皇帝,重新回到他的懷抱,就算跪下來求她,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大丈夫能屈能伸!

然而他不知道,在襲紅蕊搖曳的外表之下,卻是一抹冷冽的微笑。

裴三,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

崇文帝正興衝衝地邁步出來,在聽到裴三和襲紅蕊的對話後,卻一點點停住了腳步。

和襲紅蕊是一個“單純懵懂”的小姑娘不同,崇文帝是個“聰明睿智”的男人,所以在襲紅蕊心神巨震的時候,崇文帝卻搶先注意了一點——

裴三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察覺到他的目光,秦行朝立刻謝罪:“主子恕罪,可能是那日我接紅姑娘來時,不小心暴露了行跡。”

“那他認識孤嗎?”

秦行朝垂下頭去,思忖了片刻:“或許當日去世子府時,曾經見過。”

“嗬。”崇文帝冷冷的笑了一下。

如果他和紅兒隻是萍水相逢——

如果他不知道紅兒是她的天命之女——

如果他沒有曆經艱難,才和紅兒互通心意——

如果他不知道裴三認出了他——

那他確實願意隨手成人之美,畢竟他是天子之尊,萬民之父,不會和一個平頭老百姓搶女人,他日史書,徒惹人笑話。

可惜沒有如果,所有如果不成的東西,都是真的!

於是這位一直以豁達著稱,連朝堂上聽大臣吵架,也懶洋洋不在意的隨和天子,第一次生出了無比暴怒的情緒——

賤人!焉敢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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