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粗人,自不懂詩賦,湊不上這樁風雅事。”
“幸好,我身邊陪著的,是皇上親封的玉華夫人。”
“有這位大才女在,那咱們可不用怕了。”
“便讓她做東,評出十位最優者,本宮添個彩頭,好不好?”
人群中頓時有好多人眼睛一亮,齊聲道:“是。”
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白憐兒因才獲封夫人後,閨閣女子便掀起了詩文熱。
在場的都是名門貴女,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底,誰不指望能露一下風頭。
聽到這,頓時翹首以盼起來。
襲紅蕊便大笑著招呼人準備東西。
擊鼓傳花,花落到誰手中,誰就抽一支簽,即興賦詩一首。
白憐兒身為東道主,自然要抽這第一簽。
拈過簽子後,略微沉吟了一下,提手揮就,一連三首。
襲紅蕊連忙招呼言鈺來念,等念完後,席上頓時響起一片讚賀聲。
襲紅蕊撫掌大笑,笑完後,卻是連連搖頭道:“不算不算,這三首隻當開胃菜,不算在十首之內。”
“來人,給白夫人賜花賜酒,請她在上頭,好好看著!”
人群中頓時又響起一片笑聲。
白憐兒飲罷美酒,輕笑著謝恩,緊張刺激的擊鼓傳花活動,正式開始。
眾人緊挨著圍坐在一起,內心都很緊張。
之前聖人有訓,女子無才便是德,很多名門為彰女子之德,便都隻教家中女眷讀《女則》《女戒》之類的正經書,不許碰輕薄移性情的詩文。
哪裡知道上頭的風向,會變得那麼快,才藻突然又成了女子的事了。
這一時抱佛腳,也來不及啊,隻能看著那朵花,瑟瑟發抖。
襲紅蕊滿意地看著眾人緊張的神色,一抬手,琳琅手中的鼓槌瞬間落下,白憐兒立時將手中的花丟給人群中的一個小姐。
那位小姐接到花後,頓時驚呼一聲,直接甩給下首的人。
眾貴女一個個形象全無,忙不迭地將手中的花丟給彆人。
折磨人的鼓點,不停響著,驚叫聲此起彼伏,某一刻,鼓聲突然停止。
眾人視線齊刷刷落過去,隻見一個人正將花捧在手中,還沒來得及丟出去。
看著眾人的目光,那女子將花捶在膝上,捂著臉扭捏的哀歎起來。
不過仔細看她目光,就會發現她的眼中,其實滿是躍躍欲試的意味。
心下忐忑地從如意手中抽過花簽,看清內容後,頓時眼前一亮。
強抑興奮地接過紙筆,在案上一揮而就。
言鈺拿起紙張宣讀完後,人群不管聽沒聽懂的,都跟著一片讚頌。
襲紅蕊哈哈大笑,連連招呼人賜酒。
那女子得到讚聲,滿心歡喜,飲罷美酒,將花重新捧在懷裡。
鼓聲再起,喧鬨聲頓時又開始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這花有靈,一連好幾個,都沒有落空。
接到花的,無不喜不自勝,提筆就寫了起來。
可是怎麼可能一直那麼一帆風順呢,於是這朵花,終於落到了林綰手中。
林綰捧著花,抬頭看向襲紅蕊,目光很平靜。
當這個活動開始的時候,她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一旦身處這個遊戲,生死就掌握在那兩根隨時會落起收回的鼓槌下,身不由己。
就算她知道,也沒辦法逃避。
襲紅蕊笑吟吟地看向她:“世子妃,輪到你了。”
如果是其它場合,她可以隨意背出一串古詩,每一個都震掉這個世界人的下巴。
可是襲紅蕊在上頭看著呢。
她跟著原主從小一起長大,深知原主肚子裡沒有一點墨水。
或者說襲紅蕊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知道這個,故意給她難堪。
如果她為了一時之氣,用現代的知識反駁她,肯定會引起懷疑。
在封建社會暴露自己“奪舍”的事,等待她的,隻有被火燒死。
所以林綰看著齊刷刷投來的目光,隻能忍著屈辱道:“娘娘,您知道的,妾身不通文墨。”
人群頓時響起一片笑聲,落在林綰耳中,像是一根根刺。
襲紅蕊上下掃了她一眼,神情玩味道:“哦,原來是這樣,那按照規矩,請世子妃罰酒三杯吧~”
林綰儘力保持平靜,接連端起三杯酒,一飲而儘。
襲紅蕊笑眯眯地看著她,抬手,鼓聲繼續。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獲得了展示自己的機會,興高采烈地留下自己的墨寶。
但是人們很快也發現,那個砸鍋的,好像總是林綰。
點過三次後,眾人終於意識到,娘娘這是在報昔日之仇啊……
看著上首娘娘,但笑不語的神情,眾人識趣地低下頭去。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有林家女打底,她們就算出錯,好像也沒有那麼丟臉了呢。
謝謝你,集火俠。
在林綰一個人承擔了所有後,詩會順利落幕。
白憐兒成功挑出十個優勝者,襲紅蕊大加讚賞,叫人一人賞賜一塊玉佩。
其她參與作詩的,也一人賜一朵花。
賞賜珍不珍貴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代表的意義太好了,所有獲獎的人,齊齊跪謝娘娘恩典。
其她有幸逃過一劫的人,長舒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每個人都很開心,除了林綰。
扔掉筆,一下子伏案痛哭起來。
她見過無數驚才絕豔的詩篇,她會無數種古人難以想象的東西,她所見過的風景,這裡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想象,她隻是不曾在古代的環境中學習過罷了,為什麼要這麼踐踏她!
不知哭了多久,林綰才從極度的羞恥感中回神。
看著因為發泄而寫的一張張詩稿,終於痛苦地做了決定,將這些紙撕得粉碎。
這是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等她平靜下來後,凝夢走進來詢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綰已經被宴會上的一切,和這個時代的一切,消磨掉了所有力氣,擺擺手,讓凝夢把地上這些東西全填灶火裡。
凝夢小心應是,麻利地將這些碎紙收成一堆,轉身出門。
等她出門後,寧瀾的桌案上,就多了一張張拚好的碎紙。
看著這上麵,每一首都足以流傳千古的詩,寧瀾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的妻子,真是讓人震驚呢。
而襲紅蕊的桌案上,則多了一遝完好的紙,襲紅蕊一張張翻著。
女主曾經說過,她們那的其她穿越女,就喜歡念幾首“李白”的詩,在宴會上技驚四座,然後引得一堆王爺公子大呼小叫,瘋狂追捧。
李白是誰,她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以她的腦子,記一些閒扯淡的東西好使,記古詩什麼的,那可整死她吧。
不過沒有關係。
女主就像海綿寶寶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