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瀾跟著襲綠煙, 一起來到福璋郡主府,沒想到,來這裡集會的, 居然不止一個人。
白憐兒看著他,似乎有些驚訝:“表哥,你也來了?”
寧瀾看向白憐兒, 短短時間, 她已經變得和過去一點不一樣了。
曾經菟絲子般的楚楚可憐氣質, 一掃而空,換成了一種更疏闊明媚的文氣。
看向他的眼神又大方又自然,好像他隻是一個相熟的陌生人一樣。
寧瀾心中一動,微笑道:“我陪綠煙過來看看。”
“哦~”白憐兒掩唇一笑, 再沒有更多表示。
寧瀾看向她,終於知道,自己這個表妹,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為什麼,隻這麼短的時間,襲紅蕊就能將他曾經施與的印記, 徹底拔除呢?
寧瀾的心情很微妙,他當然不喜歡白憐兒。
可是看著掙脫他的掌控, 對著他平和微笑的獵物,一顆心,還是有些異樣。
白憐兒卻沒過多理他, 而是很快說起了正事。
一年四季, 唯有冬季最難挨,天寒地凍,一不留神, 就會死人。
所以官衙,和許多富戶,都會設善濟堂,於寒冬收納無衣者,給他們發放紙被、紙衣禦寒。
這本沒什麼複雜的,但白憐兒現在是官方印刷負責人,她的印刷廠需要大量工人給她乾活,所以她還要趁這個時機,招工。
那套新印刷術,除了在技術本身上的革新,最厲害的一點,就是操作很傻瓜,但凡能聽懂人話的,都能乾。
既然如此,招幾個乞丐怎麼了,一樣的開工錢,有了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還能順便積累一些好名聲,哦嗬嗬。
雖然白憐兒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打的是這種主意,但襲綠煙聽後,也十分讚同。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有了正經活計,這些人,以後都不用在街邊行乞了。
老弱病殘,沒有勞動力的,單獨安置,由善濟堂補貼。
身強力壯的,就讓他們去打工,管飯食,給工錢。
寧瀾在一旁聽著,跟著出主意:“常年於市乞討者,難免有懶怠之人。”
“工人的住處,可以跟普通的善濟堂分出來,普通善濟堂的條件,要比工人的住處,更劣等一些,才不會出現貪圖安逸的人。”
白憐兒立時深表讚同,她也是這麼想的,不僅如此,還可以專設一個學子們的廉租屋。
新印刷術出現後,靈活的排字,簡單的字模,不僅促生了報紙,還有一個便利,就是出書。
近水樓台先得月,白憐兒決定,先給自己出一本玉華夫人詩集。
這不是為了宣傳嗎,很正常的事。
而照著她們家娘娘的意思,最主要的,是出話本。
正經書枯燥,不是為了考功名,誰耐煩看。
書籍降價,以後這種通俗本子,肯定一本萬利。
而籌謀出書這種事,沒有文化肯定不行的,正好收納些貧苦學子。
讀書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除了寫點東西,彆的他們也不會。
寫的東西被玉璋書局接收,不僅能刊印,積累名聲,書局還按照刊印冊書給錢,不愁讀書人不趨之若鶩。
至於寫不出來的,負責書局的文字工作。
什麼也不會的,抄書總會吧?
以前讀書人最常見的賺錢工作,就是抄書。
但因為玉璋書局新印刷術的高效衝擊,也把讀書人抄書這個職業擠兌沒了。
等發現這點的讀書人,簡直一臉懵逼。
幸好這個時候,大梁城中又崛起了一個古韻齋,專采用古法鑄書,也接受手抄書。
皇上關於新書,“工而不巧”的評價,不脛而走。
玉璋書局鉛印法印刷的書,被稱為“粗書”,有錢人不屑一顧。
還是古韻齋的手工書,更有韻味,更能彰顯身份,真正的貴族,就該買這樣的書!
至於古韻齋老板是誰呢,沒錯,也是襲家。
有人就喜歡用大價錢買書,當然要滿足他了。
一錢兩賺的襲家,需要大量的工人,怎麼收都不嫌多。
而對於處於底層,饑寒交迫的貧寒學子,這又何嘗不是冬日裡的一碗熱湯呢,哈哈哈。
寧瀾眼眸微抬,看向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白憐兒,略微有些失神。
如果當初她就是這個樣子,他未必不會喜歡她。
不過隻是一刹,寧瀾就收回了視線,看向襲綠煙。
這才是他的任務目標。
襲綠煙不懂什麼管理,就默默聽著二嫂在那說。
等她說完提議道:“二嫂,文字部的人,可不可以也招一些女孩子,也有很多女孩子,像二嫂你一樣,博學多識呢。”
聽著彆人誇她博學多識,白憐兒當然很開心。
掩唇輕笑:“當然可以了,不過也不是我不願意招,就怕名門貴女,愛惜名聲,不願意來。”
轉頭看向剛從皖南過來的襲家姑娘:“你們中有書讀得好的,願意乾的嗎?”
這些未婚姑娘來京,說白了,就是為了找一門好親事。
一開始,她們還想著京中貴地,禮教不知得多森嚴。
家裡人連夜找了一個從宮中出來的嬤嬤,教各位姑娘宮廷禮儀,幾位姑娘也勤奮學習,不敢怠慢。
結果進京來後發現,狗屁禮儀。
京中襲家的那位貴小姐,自己就天天往外跑,根本不在乎。
這些待字閨中的姑娘們,看著每天去魚龍混雜之地“鬼混”的襲綠煙,異常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