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擊斃敵的事,再拖下去,不知會有多少意想不到的意外……
他沒想到,寧瀾卻早已想到了。
這些年,襲紅蕊在民間紮下的根太深,大概隻有那些舊貴族,依然將她視為一個得位不正的女人,民間百姓隻將她視為神仙下凡,比所有王侯將相更高級。
所以寧瀾早就做好了準備,突破這一層心理防線。
她的身後出現一個女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寧瀾對著她冷淡道:“將你是誰,做過什麼事,都說出來。”
女子神色驚慌,隨即將心一橫,對著襲紅蕊大聲嘶喊道:“娘娘!事已泄露!奴婢就招了!”
“奴婢原是鳳儀宮宮女,因與侍衛有私,暗中有孕。”
“原以為穢亂宮闈,必死無疑,誰知娘娘竟然大喜過望,讓奴婢安心養胎。”
“後來奴婢懷胎十月,生下一子,正要開心,兒子就被娘娘抱走。”
“原來是福王妃與奴婢同時生產,她生下一女嬰,不能立做太子,皇後娘娘就將奴婢的孩子奪走,充作龍鳳胎,封為太子,篡權奪位。”
“可是皇後娘娘,您雖然許以奴婢榮華富貴,奴婢卻也不忍母子分離,欺瞞聖聽啊!”
“事關重大,奴婢實不願再為您隱瞞了!”
而在這時,德仁也適時出現。
襲紅蕊的宮人驚慌失措地躲到襲紅蕊身後,德仁帶著的幾個太監身強力壯,手持利器,他們不是對手!
德仁一出現,就指著襲紅蕊高聲顫抖道:“陛下得此女密報,怒火震天,連夜來鳳儀宮問責,誰想這妖婦竟生不軌之心,直接毒害陛下!”
“如今陛下已然駕崩,所有將士,隨我誅殺妖後!”
聽到這,滿宮嘩然。
襲紅蕊雖然在民間頗有威望,但如果她真的謀害皇帝,那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雖然此刻眾說紛紜,真真假假,不好判斷。
但他們身在此處,謀反之名已定。
如果襲紅蕊是無罪的,就證明他們是有罪的,而如果襲紅蕊有罪,那他們就是隨福王勤王,誅殺叛逆,從龍之功。
究竟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神仙”,擔此彌天大罪,還是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影響自己的全殺掉!
思及此,原本有些動搖的士兵,精神開始寸寸崩斷,握著兵器的手越來越緊,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嗜血。
感受到越來越肅殺的氣氛,襲紅蕊仰天長笑:“哈哈哈!可笑!可笑!”
“為了逼宮篡位,福王你竟然能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和一個不知哪來的奴婢,以及這老閹狗串通,編出這樣滑天下之大稽的故事。”
“既然如此,我們叫來兩個孩子,當場滴血驗親!”
“讓大家看看,究竟是本宮穢亂宮闈,混跡皇室血脈。”
“還是你這偽裝殘疾,陰行不軌,突然站起來的瘸腿福王包藏禍心,圖謀不軌!”
因著襲紅蕊的一番話,場麵又是一滯。
然而此刻寧瀾要的是速戰速決,當然不可能再和襲紅蕊滴血驗什麼親,扯什麼皮。
立刻平靜道:“你這妖婦為了瞞過滴血驗親,特意指使你妹妹,留下了一個擁有本王血脈的女兒,以便從中作偽,就算是滴血驗親成功,又能說明什麼。”
“此時此刻,明明有更快的做法證明你的清白,你為什麼不做。”
“隻要你將陛下請出來,讓陛下親自開口,證明本王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麼一切瞬間真相大白。”
“可你寧願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用這最快捷的做法,怎麼,是因為陛下已經被你謀害,你請不出來嗎?”
話音一落,襲紅蕊的目光陰冷下來,瞬間鎖定寧瀾。
這就是第二個關鍵點,雖然讓老皇帝自然而然死在襲紅蕊手上,一切更天衣無縫,但怎麼能真的把主動權交到她手上。
當他起兵謀事的時候,一切真相或者是證據,就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當老皇帝該死的時候,他就必須死!
人群又是一陣躁動。
是啊,如果襲紅蕊什麼也沒做,為什麼不將皇上叫出來呢?
此刻她推三阻四,那就隻有一種可能,皇帝真的死了!
意識到這點的所有人,瞬間握緊手中的武器,齊齊對準襲紅蕊。
見此情景,侯元龍仰天大笑,瘋狂叫囂道:“你叫啊!叫啊!如果你能將陛下叫出來!就算你是清白,我們是謀逆!”
“如果不能,左右,跟我殺!”
襲紅蕊瞬間調轉視線,將目光落到侯元龍和頃刻待發的大隊衛軍身上。
少頃,勾出一個笑容——
“為什麼不能呢?”
……
燈火搖晃中,一個老邁而圓潤的身影,被一群宮人攙扶著,顫顫巍巍走出來。
隨著他靠近的步伐,空氣中充滿了弓弦拉動的聲音。
暗中的屋脊高處,瞬間爬上無數弓箭手,持箭而伏。
崇文帝蒼老的臉,在火光中越來越清晰。
他抬起袖子,用顫抖的手,從袖子中翻出一枚丸藥,狠狠摜在地上。
所以現在告訴他,為什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