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惑打了個哈欠道。
鬼主眼中閃過期待的神色:“當然。”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桌案上裁剪到一半的楓燈上,“我先前怎麼沒聽說過這個說法,獲贈楓燈之人可以獲得好運。”
既然鬼主已經承認剛才他也在客棧後山,就無需對聽到他們師徒對話的事遮遮掩掩了。
這樣更好,還省去了池惑故意在“自己”麵前將楓燈送出去,倒是省事。
“鬼主如果感興趣,等我給師尊做好了楓燈,也給你送一盞好了。”池惑半開玩笑說,順便強調了一下給時無箏送楓燈這件事。
鬼主並沒有同他客氣:“好啊,提前謝了。”
後半夜,秋雨下了起來。
雨水連成細線,淅淅瀝瀝,屏風上是芭蕉葉搖晃的剪影。
躺在暖榻上的池惑漸漸睡著了,模糊中他聽到屏風後嘩啦的水聲,許是鬼主在沐浴,不久後熱烘烘的潮氣襲來。
半夢半醒間,池惑感覺鬼主就躺在他的身邊,靠得很近。
秋雨一下,天就涼了。
睡夢中的池惑下意識朝身邊暖和的
身體靠,說來奇怪,鬼主修的多情鬼道,皮膚常年冷冰冰的,沒有正常人類的溫度,但此刻池惑卻錯覺對方很暖和。
就連原本微蹙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池惑本能地靠近沐浴歸來的鬼主,朦朧中,對方似埋頭於他頸脖間,輕聲說了句話:“祁忘,我不信雞聞寺的簽,更不信你的卦。”
“得罪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鬼主捏了個決,隨後將雙指輕貼在池惑眉心處,嘗試著入侵他的識海讀取他的記憶。
身邊睡著一個口口聲聲說認識自己的“故人”,這人似乎還對他的過往和身份了如指掌,鬼主沒理由不去探究一二。
雖然趁人睡著入侵識海這種行為十分不禮貌,但鬼主從不認為他應該對威脅自身安全的家夥禮貌相待,更何況還是出自名門正派的家夥。
隨著鬼主手上的動作,池惑的呼吸越來越沉了。
很快,他徹底失去意識,任由鬼主入侵。
試圖探入池惑識海的鬼主微微一愣,因為整個過程順利得匪夷所思。
按照常理而言,就算對方的修為再低微,在受到外來入侵時也會有不同程度的反抗,這是修士神識麵對外來入侵者的本能反應,但此時此刻,鬼主並沒有感受到對方一絲半點的排斥,祁忘的神識很好地接納了他的入侵。
……順利得就好像他和對方的靈息可以徹底融為一體一樣。
到底怎麼回事呢?為何如此順暢?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關於祁忘身份的疑問紛至遝來,鬼主試圖窺探對方的記憶,透過層層疊疊的迷霧,他看到身體原主那段最絕望的回憶——
記憶片段裡的祁忘渾身瑟瑟發抖,無論他如何哀求都無濟於事,一陣天旋地轉,他被人毫不留情地推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裡,作為生物求生的本能,他無助地往後退去,因為他清楚,不遠處一個蠢蠢欲動要置他於死地的鬼修在逼近,越來越近、近到他渾身顫抖僵硬……他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呼救聲,就被濃稠的血腥味澆滅了呼吸。
是他自己的血味,溫度在迅速流逝,感知也隨之淡去…
回憶片段戛然而止,鬼主試探了數次,也沒有找到他想要了解的信息。
鬼主的眉頭擰得更深了,從這段記憶來看,祁忘應該死在了洞穴裡才對…而且記憶裡對方的行為和情緒,和眼前自己認識的這位祁忘完全不一樣,就好像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人…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鬼主最開始沒有選擇直接掐斷祁忘的喉嚨,一來是考慮到他是時無箏的徒弟,而時無箏是「天道書」上顯示的正緣道侶,他沒必要在彼此相遇前與之結仇;二來他對這個小修士知道了多少關於他的信息、又是如何知道的很感興趣。
現在,祁忘是誰的弟子似乎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他對這個小修士本身感到好奇。
果然從紅沙穀出來遊曆,就能遇到有意思的事情呢……鬼主想。
*
翌日,秋雨淅瀝不止。
一行人結了客棧的投宿費,決定前往三百裡外的扶水城觀賞楓宴。
時無箏認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仙門子弟出來遊曆就是要多走幾裡路,見識人間煙火風土人情,增加自己的閱曆幫助修行得道。
紅水鎮失蹤的姑娘歸來後恢複良好,時無箏決定帶徒兒們先去參加楓宴,回程時再到紅水鎮確認情況。
橫豎對於修士而言,往返兩地不過盞茶工夫,不耽擱。
“大師兄,這次我就不勞煩你了,我與池道友一同前往扶水城就好。”池惑同程渺道,因為他修為低微禦劍速度慢,怕耽擱眾人行程,先前他是蹭程渺的劍。
既然已經抱上了“自己”的大腿,那就不需要再蹭外人了。
程渺看了眼池惑身後的鬼主,點頭:“行,那麼就勞煩池道友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鬼主轉向池惑:“為什麼不繼續坐你師兄的劍了?”
池惑笑:“劍坐膩了,想坐點彆的,相信鬼主會給我帶來驚喜。”
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鬼主從不禦劍,在紅沙穀時是乘一輛以鴉骨製成的「舟」,飛行速度與大乘期修士禦劍不相上下。
但「鴉骨舟」實在太過於惹眼,所以離開西極州之後,隱匿身份的鬼主會通過搭乘各路仙器代步,速度略遜一籌,但勝在不暴露身份。
聞言,鬼主抖了抖衣袖,一枚紙鶴翩然落下,鬼主隨即吹了聲口哨,原本不足巴掌大的紙鶴迅速膨脹,變成一隻五尺來長的大鳥。
膨脹後的紙鶴收起翅膀跪立於地,鬼主朝池惑做了個“請”的手勢:“不知祁道友是否滿意?”
池惑也不跟自己客氣,很快就騎在了紙鶴上:“確實新奇。”
坐在池惑身後的鬼主遞來一把紅紙傘:“今日雨大,還勞煩你為我們撐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