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箏接收到池惑的傳信後,便第一時間趕往西南漁村。
長昆山距離漁村數千裡路,高階修士禦劍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可接到小徒弟捎來的密信後,時無箏一聲不響從論道會上離開,連招呼都忘了打一聲,便冒著大雪行色匆匆地從長昆山往南域禦劍而去。
目睹了時無箏神態和舉止的修士們皆是一驚,他們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同時,也驚訝於向來以疏冷出名的隨箏仙君,竟然也會因為什麼事情驚慌失措到失了禮數。
如此一來,仙道眾人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感興趣了。
程渺借助各種仙器,才勉強跟上師尊的步伐,一路上他氣都喘不上一口,可把他急得夠嗆,也沒有餘裕和時無箏說上一句話。
時無箏和程渺趕到漁村時,已接近破曉時分,海平線泛著微微光亮。
可惡戰後漁村一片狼藉的景象,讓從禦劍上下來的程渺瞠目結舌——
漁村內的建築物幾乎已經被外力摧毀,尚未腐爛的魚蝦散落一地,屬於大海的腥氣混著山野霧障,隨之彌漫而來,濃烈又刺鼻。
“師尊,這……”
師徒兩人行走在殘垣斷壁之間,程渺小心翼翼發問,但時無箏的嘴唇繃成一條平直的線,顯然沒有作答的打算。
程渺也沒敢再多問什麼,他舉目四望,比起對眼前狼藉景象的疑惑,他更擔憂兩位師弟的安危。
雖然時無箏並沒有跟他具體說過信上的內容,但從時無箏的神情舉止、以及漁村滿地狼藉的樣子來看,兩位師弟絕對遭遇了一場惡戰。
可現在他們人在哪裡呢……?
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越過染血的沙土和廢墟,時無箏和程渺清晰看到了滾到屋角的頭顱。
程渺當即驚呼一聲,時無箏麵色越發沉冷,他走近,很快認出了這是那位燈魁,白家“小姐”。
“怎麼回事?師尊,究竟……”程渺徹底慌了神。
時無箏:“忘兒在信裡給我說了,白家小公子白逐溪盜取上古魔器「渡鬼笛」來尋麻煩,過兒在被白逐溪控製的情況下,失手殺了對方。”
程渺啞然,愣了好一會兒才道:“白逐溪是誰?與我們東極門有什麼恩怨?何至於盜取上古魔器來鬨事。”
時無箏深深歎了口氣:“我也是才知道,這位白逐溪就是那日扶水城的燈魁小姐。”
“什麼?!可那不是一位小姐…”程渺瞠目結舌,隨後又抱怨了一句,“小師弟當時不過是拒絕了他的楓燈,犯得著如此尋事嗎?!”
不明事情起因經過的程渺不可置信道。
時無箏搖頭,眉心跳了跳:“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我們必須儘快確定他倆的安危,沒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的漁家姑娘從斷壁後探出頭來:“請問,是東極門隨箏仙君嗎?”
她小心翼翼發問,怯生生地看向兩位氣度不凡的修士。
時無箏:“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孩忙道:“祁道長和蕭道長已經先一步進入無涯海了,祁道長交代我,將情況告知於你,讓你彆擔心。”
“好的,我明白了,多謝。”時無箏給了傳信姑娘一點銀兩,整個人也登時鬆了口氣。
雖然眼前的狀況一團糟,但隻要知道兩位徒兒好端端活著,還順利找到了無涯海入口,於時無箏而言就是好事。
程渺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下:“沒想到,無涯海秘境真的被他們找到了。”
“忘兒想要做到的事,怕是沒有做不到的。”時無箏低語道。
程渺:“師尊,那接下來我們……?”
時無箏:“給漁村村民一些銀子吧,村子被折騰成這樣,也少不了你兩位師弟的份。”
轉瞬,時無箏突然想到什麼,問那位漁家姑娘:“對了,他們之中有沒有一位身著紅衣、身材高挑的男子?”
姑娘點頭:“有的,那位池公子和祁道長是一塊兒的。”
“一塊兒的?”時無箏皺眉。
他心想,果然,池鬱絕對不會輕易放下祁忘離開,一定會在他們下山後跟上來。
姑娘:“就是去哪兒都一起的意思,我幾乎沒看見兩位道長分開過。”
“謝謝,我知道了。”時無箏的臉色又重新凝重起來。
程渺很想問些什麼,但看師尊臉色不對,他也不好再多嘴什麼了。
*
夜色中的大海被劈成兩半,升騰而起的兩麵巨大水牆遮住日月星辰,磅礴卻無聲,浩瀚中給人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棲霞散人用顫抖的聲音重複了數遍:“無涯海的入口,這裡是無涯海的入口!”
眾人尋找多年,終於等到了無涯海秘境向他們敞開的一天。
此時此刻眾人是不確定的,因為實在是太突然了,剛從惡戰中脫身的他們還沒做好迎接好運的心理準備,已經不報什麼希望的無涯海,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就好像夢境突然降臨一般,戰後惶惶然的眾人都有點懵。
機緣到底是什麼?又是什麼觸發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