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 。(2 / 2)

之所以會發生這番矛盾,說到底還是因為鎮與鈺不是親兄弟。

問題根源回到了朱瞻基身上。如今的孫太後,不是宣宗的原配嫡妻。

朱瞻基的原配妻子胡善祥,是朱棣在永樂十五年給孫子選的皇太孫妃。

然後,大明朝的第一位廢後在宣德三年出現了。

胡善祥做錯了什麼嗎?

她沒有。素來有賢名,但無過被廢。

借口是要找的,朱瞻基說胡善祥隻生了兩個女兒,沒有兒子,身體不好恐怕生不出兒子了。

當時,胡皇後26歲,朱瞻基30歲,完全可以再生育。

回頭來看,胡善祥比朱瞻基多活了八年。

哪有什麼身體不好。如果不是被廢之後的心情苦悶,她必定還能活得更長一些。

借口就是借口。

同年,朱瞻基扶正了貴妃孫氏。

說起孫氏,她的父親孫忠與朱高熾的嶽母都是永城人。

這就有了孫氏年少被帶入宮養育的契機。

孫氏被朱高熾的妻子張氏(即後來的太皇太後張氏)撫養過幾年。

永樂十五年,選皇太孫妃。朱棣定下胡善祥為太孫妃,而孫氏隻能作為太孫嬪。

朱瞻基繼位後,宣德元年,孫氏立刻被升為貴妃。

按照明朝的規矩,皇後有冊有寶,貴妃有冊無寶。孫氏卻因帝寵獲得破格殊榮,寶與冊都有了。

宣德二年,孫氏生下朱祁鎮。

宣德三年,胡皇後被廢,孫氏很快立為繼後。

胡善祥被廢,隻能幽居做了道姑。她被炮灰是因為誰,答案不言而喻。

朱瞻基的母親張氏活著時頗為照顧胡氏。

朱祁鎮繼位後,正統七年,太皇太後張氏病逝;很快,胡善祥就一年後也去世。

在對胡氏的葬禮規格上,楊士奇曾經請用皇後禮儀,而被告知宮內的孫太後不同意,最終隻用嬪禮下葬胡善祥。

又見「嬪」字。

如今的孫太後最初隻是朱瞻基的太孫嬪,胡善祥卻從皇後成了一個道姑以嬪禮下葬。

且說朱祁鈺,他的生母是吳氏,初為宮女,生子後封為賢妃。

現在我們都知道朱祁鎮不堪為帝,恨不得朱祁鈺能把叫門老哥暗暗做掉,就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這可能嗎?

萬果皆有因。

土木堡之變,何嘗不是朱瞻基埋下的因。他廢後重立,給了朱祁鎮以嫡子繼位的正統性,而後來人想要推翻這種正統性很困難。

老朱家這一代的關係非常複雜。如今,孫太後的勢力顯然頗大。

朱祁鈺自幼沒有接受過做皇帝的教育。

從前沒想過有當皇帝,沒有心性、才智、權謀、勢力等多方基礎,又何談完全大權在握。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明朝曆史的一些悲劇,在一開始就埋下了不安的種子。

朱祁鈺的心性遠談不上堅毅果斷,行事更談不上深沉狠辣,也就無法高瞻遠矚後一擊必中。這對他的命運,以及與他命運相連的大臣們造成了重大影響。

回到正統十四年,大明正在麵臨生死存亡的危機。

在打響京城保衛戰之前,有一件事必須做好。不論個人的政治傾向,先確保這一時段大家能齊心協力,那麼對於王振的清算勢在必行。

王振死了,可朝堂上還有不少他的黨羽。

如果不給王振明確定罪,對戰瓦剌時突然冒出王振同黨搞背刺怎麼辦?這種事不是不可能發生,而是極可能發生,帶路黨、背刺黨一直存在。

八月二十三,右都禦史陳鎰帶頭上奏,要滅王振全族。

細數王振的一係列大罪,說著說著,說到了此次土木堡之變就情緒激動,聲淚俱下。

這下點燃了整個火/藥/桶。

土木堡之劫,誰能不恨。如今我們回顧曆史都血壓飆升恨不得把朱祁鎮的墳給一把火燒了,但礙於文物保護法與刑法不可能去做。

當時的朝臣們勢必也恨,比我們更恨。

陳鎰的話直接引爆全場,群臣激憤,幾乎都大喊大叫一定要監國的朱祁鈺下令議定王振罪行,讓天下安心。

朱祁鈺哪裡見過這種悲狂架勢,他被嚇住,起身就要離開,說改天再對王振進行議罪。

改天個屁!

朝臣們怎麼可能等,又憑什麼等。

八月十五,土木堡之變。八月二十三,都過了二十多萬將士的頭七。今天必須給說法,不然大家就不走了。

朱祁鈺就說讓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去把王振家給抄了。

馬順?

那怎麼行!

群臣更加氣憤了。馬順是王振黨羽,是該被定罪的同黨。他管著錦衣衛,由他去處理王振的問題不就是明擺著什麼問題也得不到處理。

金英,替孫太後傳旨冊封皇太子的太監。往日在人前有幾分麵子,現在說話讓朝臣們退下。

當下沒一個人聽金英的。

群臣已經在暴怒邊緣了,神擋弑神,就要去暴打金英。

金英避得快。

另一邊,馬順居然自己主動跳了出來。

他顯然沒有意識到天已經變了。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嗬斥群臣讓眾人乖乖退走。

好家夥!這種時候了,你還敢上躥下跳。

戶科給事中王竑暴怒,一拳直接掄上馬順的腦袋,給他一擊暴打。一邊打一邊罵,細數馬順以前與王振種種勾結之事。

這下場麵徹底失控。

大臣們一擁而上,群毆馬順。你一拳我一腳,很快就把馬順給打死了。

死了一個馬順,場麵沒有冷靜下來。

這次是官員們群體性的暴怒失控,殺了一個還不夠。王振的黨羽何止馬順,這就又看向了太監毛貴與王長隨,兩人也是王振的得力助手。

太監金英反應很快,他與這兩個太監不合,立刻把兩人踹到了暴動的人群裡。

群臣又把毛貴與王長隨給群毆致死。

殺了三個人,大臣們都是頭發胡子衣服一團亂。

這會怒火終於消除了一些,腦袋恢複理智了,不安也就隨之而來。

血濺朝堂,他們殺人了!

沒有得到詔令,把三個人給殺了,其中之一是身有官職的錦衣衛指揮使。

這才後知後覺地惶恐。

如此行為,大逆不道。往大了說就是今天敢殺馬順,明天就敢直接殺了朱祁鈺。

氣氛一度凝固。

朱祁鈺已經看傻了。這麼凶猛的嗎?監國很危險,他起身就離開。

關鍵時刻,於謙站了出來,果斷地拉住了朱祁鈺。

不能讓郕王離開,必須在第一時間把這場群毆定性,否則事後被追究,大家都會被扣上重罪。更重要的是現在大明的主要敵人是瓦剌,不能再節外生枝。

朝臣們後怕沉默,朱祁鈺慌亂不安。

唯有於謙,他堅定且勇敢地站了出來,勸說郕王:“大臣們絕無其他想法,一心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馬順罪有應得,還請郕王不要怪罪。”

於謙的果決與英勇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不是隻在朝堂上敢說,更是在麵對千軍萬馬時敢打。很快,在北京保衛戰中,他身士卒地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