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間門時已經是下午。</p>
陽光傾斜灑在甲板上,已經收拾好的同伴們在泳池的附近躲陰涼,等苟</p>
安靠近,最先發現她的唐辛酒愣了下,罵了句臟話。</p>
"賀家那個小子如果真的像他們說的那麼一般,今晚我可能會第一個出手打死他。"</p>
唐辛酒牽起苟安的手,相當深情。</p>
今日苟安換上了那天在商場收來的六位數小禮服,稍微做了一些裁剪調整,小禮服已經變得更加貼合她的身體。</p>
黑色的小禮服隨著海風裙擺輕搖,煙粉色的蝴蝶結係帶翻飛,腳上同色係的細跟鞋也同樣在腳踝有薄紗蝴蝶結,誇張的造型絕對也是為紅地毯而生。</p>
養尊處優的苟大小姐不算特彆瘦的那種,關鍵是她的肉很聽話都長在該長的地方,在唐辛酒嘴巴裡“姐姐你這個東西真的很過分啊這根本就是反人類”,哪怕隻用了很薄的胸貼,小禮服下也是呼之欲出……</p>
煙粉色蝴蝶結係著的腰卻大概隻有不到一臂圍繞的纖細,伴隨著她一舉一動,柔軟得仿佛不堪一握。</p>
長發柔軟地垂落,擋住了背後鏤空的一片刺眼白色雪肌,原本造型師建議她把頭發挽起來,露出背部一片好皮膚閃瞎那些人的眼,也算是不辜負這條裙子設計師的苦心……然而苟大小姐卻隻是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甩出一句: "爸爸不讓。"</p>
這一切都與她脖子上那唯一意外張揚、在陽光下異常璀璨的項鏈互相襯托,相得益彰。</p>
沒有一顆誇張的克拉鑽石,然而人們的目光也能不自覺地被小鯨魚璀璨的皇冠和那顆圓潤粉色的海螺珠吸引。</p>
遠遠看過去,苟大小姐整個人白得像從雪水裡泡出來的,連周雨彤都跟著嚷嚷: “我</p>
要把你衣櫃裡的衛衣通通扔掉……啊,翹屁股叔叔和我哥在哪,我要讓他看看他的眼光到底有多好!"</p>
周家小姑娘的大嗓門自然被很多人聽見——</p>
……先不提她口口聲聲的翹屁股叔叔在哪。</p>
至少周彥幾一行人壓根就不需要她的提醒。</p>
此時周彥幾、賀然、江家老五江在野以及其他幾名二世祖正站在角落裡聊天,他們的注意力早就放到了這邊。</p>
眾人默契地停下了正在聊的內容,除了被提到名字的周彥幾坦然地揉著鼻尖在笑,剩下的人都看向賀然。</p>
"後悔嗎?"</p>
一聲嗤笑在賀然耳邊響起。</p>
發出嘲笑聲音的是江在野,本來就不情不願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江家小少爺隻能奚落友人尋找樂趣。</p>
江家小少爺是他們這群玩機車俱樂部的頭子,也是唯一一個在二世祖圈內地位高於賀然的,所以彆人不敢說的話,他敢說。</p>
此時身著正裝也掩飾不住桀驁不馴的張揚,耳邊的鑽石耳釘在陽光下無比璀璨,他是第一個非常禮貌地把目光從人家小姑娘身上收回來的,抬腳踢了賀然一腳, "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你這是不是活該?"</p>
賀然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這一眼要多心酸有多心酸。</p>
"他應該很後悔,畢竟最近卡被停,窮吐了,這幾天窮到天天來俱樂部蹭飯。"周彥幾說。江在野笑到隻能掛在周彥幾肩頭,一米八幾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差點把後者壓垮。</p>
兩人的雙簧像是給了其他人打開話匣子的勇氣,眾人立刻七嘴八舌討論開——</p>
"沒想到苟安,呃,到底是誰讓她天天穿著衛衣招搖過市?""不是啦,周彥幾,你他媽眼光夠毒的啊!""我以前怎麼沒發現苟安還有這潛力,早說我一定攔著然哥不讓他解除婚約……"</p>
"喊,這件事又不是他說的算。"</p>
周彥幾發出咋舌音。</p>
周圍人那一句我一句,停不下來,唯獨賀然陰沉著臉,看著遠處被千金團體圍著談笑風生的苟安,手中香檳杯幾乎都要握碎。</p>
他一言不發,任誰都看出他這會兒有情緒——</p>
br />可是有個屁辦法,人已經不是他的了。誰讓賀然和苟安的婚約結束得人儘皆知?</p>
就連這些昔日裡的兄弟,都能光明正大討論這件事了:苟安再也不屬於他賀然。光聽到這些討論,他就覺得刺耳,胸悶,煩躁得很。</p>
賀然堂而皇之走神,此時卻還有人不長眼自以為能夠安慰賀小少爺,一個最近在江城才靠酒店業發家、因為業務與苟家有衝突的新姓氏此時舉著香檳杯靠近,毫無征兆地輕碰了一下賀然的杯子。</p>
“叮”地一聲輕響,賀小少爺麵無表情地收回在苟安身上的目光,投向站在自己麵前的人——</p>
徐家的女兒,賀然之所以知道她,還是因為苟安天天在他耳邊嘀咕“那個徐家的八婆又學我買鞋子和包她是不是有病”,具體叫什麼名字他都不記得,就知道此人和苟安天生不對付。</p>
她就屬於今晚等著看苟安笑話的那波。</p>
此時徐柯搖晃著琥珀色的液體,笑著歪頭看著賀然: “她好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p>
麼——穿著一件非高定的成衣禮服,幾千塊的鞋子,脖子上戴的那是什麼呀,天啊,那個綠色的主石是不是太假了,精品屋二十塊買來的項鏈?"</p>
江在野“嘖”了聲,湊在周彥幾耳邊說: "我真的很煩嘴碎的人。"</p>
這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叫徐柯聽見,她臉色不好正欲發作,一轉頭對上了江家小少爺上翹的唇角</p>
這船上不能忍的,除了姓賀的,隻有姓江的。</p>
她隻能憤恨地裝聾轉開目光,此時就見賀然眉目淡然,回看她了一眼, “那是VE係列聯名高定珠寶,沒公開的款,你沒見過也正常。"</p>
"……"徐柯張了張嘴, "你怎麼知道——"</p>
“我家送的。”賀然蹙眉,單純是因為這件事他後來才知道,有種被完全排除在外的不爽, "你說呢?"</p>
徐柯尷尬地合上嘴。</p>
連帶著原本其他想要看苟安笑話湊上來聽八卦的二世祖們也麵麵相覷。</p>
賀然煩躁地扯了扯襯衫領口,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冷眼使得看熱鬨不成的眾人閉上嘴遺憾轉身散開,紛紛嘟囔著"VE高定” “臥槽憑什麼給她” “我就說她那一身看著好像也</p>
不是那麼廉價都怪你們瞎說”之類的話….</p>
賀家小少爺一陣無語:苟安平時都在搞什麼東西,莫名其妙給自己樹敵一大堆?就在此時,船舷那邊又有了新的騷動。</p>
是苟旬帶著他今晚的女伴登場。</p>
"喂。"</p>
唯恐天下不亂的江在野用手肘捅了捅賀然。"你的碗來了。"</p>
船上三三兩兩站著的人,有一些還沒急著回房換晚宴要穿的禮服,所以此時有些平日便裝的,倒也不算稀奇。</p>
陸晚就是其中之一。</p>
少女戴著大大的遮陽帽,身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腳下踩著帆布鞋,稍一抬臉,露出那張未施粉墨的小臉。</p>
巴掌大的臉蛋白淨異常,一半藏在帽簷的陰影中,當她轉頭跟苟旬說話,不知道被少年說的什麼逗笑,笑顏展開時,甜美於眉眼流動..</p>
這才能看見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議,幾乎算是所有人夢中初戀臉標配。</p>
陸晚的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原本將驚豔目光投在苟安身上的人現在用同樣的目光瞅著這個誰也不認識、但隻需要展開笑顏就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少女。</p>
賀然掃了一眼陸晚,發現那張曾經讓他心動的笑臉此時勾不起內心一點波瀾..他毫不猶豫地重新看向了已經被眾人“冷落”的苟安——</p>
此時她似乎並沒有看過來,準確的說就是,苟大小姐毫不在意賀然這會兒在看誰。苟安微微側身,看著的人是身後的那個立著像門板一樣的保鏢先生。哪怕此時係統貓在她耳邊叫囂“臥槽賀然的友好度動了您要不要看一眼”,她的目光依舊毫不錯</p>
落地,落在夜朗身上。</p>
從陸晚出現,引得所有人驚豔和互相詢問“那是誰”,她就直接轉頭向夜朗,而後者隻是在最開始看了一眼後,就平靜地挪開了目光——</p>
但是一眼也足夠讓苟安犯擰巴。</p>
她抬腳,用係著蝴蝶結甜美上天的高跟鞋的鞋尖頂了頂保鏢先生緊繃發硬的小腿。 ”喂。"夜朗低下頭,望著她,意思是有何(又要)貴乾(作哪門子妖)?</p>
隻見苟大小姐微微眯起眼,露出了個惡魔的微笑,手指了指身後陸晚的方向:“太陽有點大,你去問問陸晚,願不願意把她的遮陽帽借我用。"</p>
br />夜朗臉上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p>
看著麵前甜滋滋望著自己笑、完全不懷好意的苟大小姐,他隻是平靜地心想:哦,又開始了。她是真的消停不了哪怕三秒。</p>
此時與夜朗持有同樣看法的大概就是站在二層甲板、正靠著船舷勾首往下俯瞰的二人。</p>
身後是早就換上了正裝商談商務或者閒聊的江城名門望族真正當家做主的人們,而身為遊輪的主人,被無數雙渴望交結的眼睛看著的賀家掌權人,此時卻在忙中偷閒。</p>
頂著和善的臉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賀津行低頭,正熱衷於圍觀晚輩們的樂子——</p>
手中威士忌輕晃,在苟大小姐強硬要求保鏢先生毫無道理地去問彆人要遮陽帽時,男人發出意味不明的低笑。</p>
劉秘書額頭上幾乎就要冒出汗來,不怪他緊張,誰讓賀小少爺天天暗示他,賀先生看上了他的同學,那個叫陸晚的女生。</p>
正是一會兒可能要被為難的那位,長著無辜漂亮臉蛋的少女。</p>
雖然劉秘書覺得“老板看上了陸小姐”這個事從他的體感上來說,好像有點離譜,但是他也完全拿捏不準賀津行的想法。</p>
於是此時擦了把汗,心很累,猶豫了下還是主動開口: "賀先生,要不要下去阻止一下?"“嗯?”賀津行慢悠悠收回</p>
投向下層甲板上的目光,似乎有些困惑地看向劉秘書, "為什麼?"劉秘書:</p>
為、為什麼?</p>
劉秘書正茫然,聽見男人慢吞吞地問: “那位陸小姐的遮陽帽給了安安,這艘船會像泰坦尼克號一樣沉掉嗎?"</p>
劉秘書: "……"</p>
劉秘書: "不會。</p>
三秒死寂一般的沉默後。</p>
劉秘書: "好的,我下樓看看晚宴準備進程。"儘職儘責的秘書毫不猶豫在老板笑意盈盈的注視中,轉身告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