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克裡斯蒂亞諾就冷不丁甩開阿蘭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抿著嘴就要起身。
阿蘭沒想到克裡斯蒂亞諾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猝不及防被甩開,往後一步摔在座位上。
他愣了一秒,旋即也騰起一股火氣來,猛地上前一步就要拽起克裡斯蒂亞諾。
魯尼看他們的新前鋒氣勢洶洶,嚇了一跳,趕緊擋在中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就挨上了阿蘭抓過來的手,脖子直接被撓出了兩道血印子,疼得他“嘶”了一聲:“見鬼你來真的?!”
克裡斯蒂亞諾和阿蘭兩人同時停下來,誰也沒想到魯尼會突然插進來,克裡斯蒂亞諾有些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阿蘭抿了抿嘴,收回手:“你自己衝到前麵來,我隻想抓克裡斯蒂亞諾。”
“就這樣抓?”魯尼尖叫著指指自己的脖子,“這抓痕按在他的脖子上,隔天就能見報紙頭條,標題就是曼聯羅納爾多新歡在床上如野獸。”
阿蘭:“……什麼鬼東西,韋恩你的腦子裡都裝了什麼廢料?我想抓他的衣服領子!誰讓你矮一截。”
魯尼:“這是你道歉的方式?”
兩人打起了嘴仗,阿蘭沒再看克裡斯蒂亞諾,興許是冷靜下來了也有些心虛,他餘光注意著克裡斯蒂亞諾的舉動和表情——
就見克裡斯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視線下垂著像是在想什麼東西,眼睫毛很長,像是在隨著主人的呼吸微微顫動。
阿蘭緊張起來,不會是要哭了吧?
克裡斯蒂亞諾一言不發地起身,他想下去吹會兒風。
坐在大巴最前麵的門將站起來,範德薩就像一尊門神,不管是在自家的球門前還是大巴裡,身高和體格的優越讓他直接把走道堵得死死的。
他攔住了克裡斯蒂亞諾,手掌按在克裡斯蒂亞諾的腦袋上揉了兩下,不容拒絕地把克裡斯堵了回去:“BOSS馬上就要回來了,你想讓BOSS看到你們兩個吵架動手?然後罰你們下個比賽不許上場?”
克裡斯蒂亞諾:“……”
他悶悶地撇了一下嘴,基恩和費迪南德見狀就知道這個說法中了克裡斯的命門。
費迪南德朝範德薩豎起拇指,兩人順著範德薩的話把克裡斯拉回了座位上。
克裡斯蒂亞諾拉開窗戶把頭擱在窗戶外,他就想吹吹風,冷靜一下。
在麵對記者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克製了,明明沒想遷怒這個世界的魯尼,但剛才他就是沒能控製住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氣,把頭擱在胳膊上。
“Ronnie,有沒有什麼創口貼?”魯尼戳了戳克裡斯蒂亞諾的胳膊。
克裡斯蒂亞諾轉過頭來,就見這個世界的魯尼可笑地揚著下巴,展示他剛才勸架拉架得來的勳章。
魯尼見克裡斯蒂亞諾回過頭來看他了,他鬆了口氣,剛才他就覺得克裡斯蒂亞諾的火氣是朝著他的,儘管他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極為無辜,但現在看克裡斯還願意搭理他,他放下心,應該剛才就是心情不好?
他賣力地向克裡斯蒂亞諾展示自己被阿蘭抓出來的傷口:“你看看,是不是起碼得用兩片創口貼?”
克裡斯蒂亞諾看著眼前年輕版的魯尼,說實話剛才魯尼會擋在他前麵還讓他驚訝意外了幾秒——在賽場上,他們是隊友,他會為魯尼出頭,魯尼也會為他出頭,再正常不過了,但剛才那一下?
他搖了搖頭,忽然有些想笑,他不是很想知道上輩子魯尼那樣做的時候在想什麼,是出於什麼情感和理由,反正他也沒法知道,但他大概明白,以前的情誼是真的,但會變味也是真的,人總是沒法一成不變的。
但眼下的是真的,是進行時。
“彆浪費我的創口貼。就這還需要用得上?”克裡斯蒂亞諾扯動了一下嘴角,呼出一口氣,他揉了一把臉,“等下車的時候說不定就愈合了。”
魯尼:“?”
“你就這樣對我?Ronnie?我可是為你受的傷!”魯尼叫道。
克裡斯蒂亞諾笑了一聲。
大巴上的氛圍又恢複了起來,弗格森上車後,大巴便啟動將一行人帶到入住的酒店裡,明天再動身返回曼徹斯特城。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話題,但誰都在心裡想著,他們得看一眼那個什麼紀錄片。
曼聯包下了酒店的八樓到十樓所有客房,克裡斯蒂亞諾洗了澡仍舊沒有多少睡意,便隻穿了一條泳褲,反正夜深沒人,打算去泳池裡遊兩個來回發泄一下。
等他到了酒店的外部泳池,沒想到泳池裡還有人,他微微眯起眼看,很快一個鉑金色的腦袋從水裡冒了出來。
“你在這裡?”克裡斯蒂亞諾揚起眉梢,“大晚上的不睡覺?”
阿蘭愣了一下,然後硬邦邦地回道:“你不也是?”
“……”克裡斯蒂亞諾撇撇嘴,他一邊仔細地做熱身,一邊在心裡想,反正他和阿蘭就是躲不開得打一架的命運唄?
遲早得打一架。他磨了磨牙。
“比一場?”阿蘭打破沉默,他乾巴巴地問克裡斯蒂亞諾,“一個來回。”
“行。”克裡斯蒂亞諾爽快地應下,他做完熱身下了水,偏頭看阿蘭,“誰輸了誰道歉。”
阿蘭反應了一秒,旋即氣笑了,這人幼稚得就比幼兒園小鬼強一些。
“行。”他當即應下。
一個來回,克裡斯蒂亞諾以微弱的半個手掌的劣勢輸給了阿蘭,他往泳池的外沿地麵上吐了口水,抹抹臉,趴在泳池壁上微微喘氣:“好吧我輸了,我道歉,我推了你一把。”
阿蘭:“……重點是這個?”
“你居然還摔了,我真的不想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克裡斯蒂亞諾補充。
阿蘭:“……”
個小混蛋。
阿蘭氣笑了,跨著水過來作勢要掐克裡斯蒂亞諾。
克裡斯蒂亞諾咧嘴,說完就兩手一撐泳池沿壁,翻身坐上了岸,完美躲開阿蘭。
阿蘭微仰頭看向高出自己視野一截的克裡斯蒂亞諾,他拿隊伍裡這個明顯被所有人都寵壞的家夥沒辦法——想想一堆大老爺們對著一個早就成年的大男孩喊“Ronnie”吧,真是夠了。
阿蘭目光落在克裡斯蒂亞諾的肩膀上,外部泳池有燈常亮著,克裡斯蒂亞諾正好就背對著光,他注意到對方光-裸的一側肩膀上有明顯的淤青,不深,但一眼就能看出來,就像是被人捏的。
他眯了眯眼,默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大小麵積形狀都很合適,案發時間可能就是大巴上的那段時間。
“……該道歉的是我。”阿蘭清了清嗓子開口,“儘管我仍舊不明白為什麼你……算了,但我想你總有你的理由,算我多管閒事。”
克裡斯蒂亞諾撇嘴:“你這個態度和道歉沒什麼關係。”
“你不也是?”阿蘭反駁。
“……”克裡斯蒂亞諾翻了個白眼,他抿抿嘴,隔了半晌說道,“我很難解釋,你就當這翻篇了吧。”
阿蘭聳聳肩膀,點頭應下,心裡卻起了一點好奇。
他也翻身撐上岸,站起身看向克裡斯蒂亞諾:“你還遊麼?”
“不遊了,回去。”克裡斯蒂亞諾爬起來,他懶洋洋地拿過毛巾隨意擦了幾下,踩著拖鞋回酒店房間。
酒店裡,曼聯主力的幾個房間都亮著燈,要是有人能從窗外往裡頭看一眼,就能發現這些人都在看同一個視頻——
“……你就會感覺到有東西在灼燙內部的某個地方,那就是堵塞的位置了,那個感覺很難形容,但你能忍過去的,畢竟你之後還想踢球呢,對不對?”
內維爾拿著遙控器按了暫停,畫麵停在克裡斯蒂亞諾正彎腰揉小亞瑟頭發上,他說不出來,頭一回知道原來克裡斯蒂亞諾經曆的是這樣的,難怪不願意回答他們。
他感慨地吐出一口氣,揉了兩下有些酸澀的眼眶,悶聲和他的臨時室友皮克道了聲晚安:“你還要看麼?要看的話就繼續看好了,不用管我。”
“噢,那好的。”皮克應道,他按了播放鍵。
沒過多久,內維爾就聽見電視裡又傳來Ronnie的聲音:
“……我記得我當時是早上進去的,直到傍晚才出來,縫針的時候麻藥已經過去了,他們沒補麻藥,這可能是最疼的時候。”
內維爾:“……”
天殺的傑拉德·皮克。他睡不著了。
他抓過另一個枕頭摁在自己的腦袋上,閉上眼,滿腦子就變成了哭嘰嘰的小Ronnie。
絕了。
內維爾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他下意識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臉上居然都是濕的,像是哭過一樣。
他莫名其妙地爬起來,洗漱完走出房間,迎麵對上塗完一腦袋發膠的克裡斯蒂亞諾。
“早。”克裡斯蒂亞諾打了一聲招呼,納悶地看內維爾一臉疲憊得仿佛熬了一個大夜,“你們是不是背著我搞什麼深夜活動了?剛才見到裡奧他們也是這副樣子,沒睡醒一樣。”
內維爾剛想笑克裡斯的頭發被發膠抹得光滑得連蚊子恐怕都得摔下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好像看到一個更加年長的Ronnie的模樣與麵前大男孩重疊了一下。
更年長,更乾練,更沉默一些。
他好像在夢裡看見過,內維爾迷迷糊糊地想,然後又生出一種想流淚的錯覺。
“嘿加裡!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克裡斯蒂亞諾嚇了一跳。
“大概是眼睛太乾了。”內維爾揉了揉,咳嗽一聲,“你剛才說什麼?深夜活動?彆瞎說,讓BOSS聽見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克裡斯蒂亞諾聳聳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