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蒂亞諾：“……”
他直覺自己的姐姐剛才並不是想說這個，但他遵循自己的本能，沒有追問，甚至沒有反駁也沒有躲閃，朝著自己的兄長和姐姐們咧咧嘴，露出一個軟乎的笑：“因為運動讓人青春煥發？”
“青春煥發和你的嬰兒肥沒有一點關係，克裡斯。”雨果糾正，“不過至少這讓你看起來多少更像一點我的弟弟。”
克裡斯蒂亞諾眼皮跳了跳，看向對方：“雨果？”
“我是說，外表上。現在我可找不到做大哥的感覺，你再不是以前那個踢野球被欺負會回來找我哭得流鼻涕的孩子了。”雨果說道。
克裡斯蒂亞諾笑起來，他說道：“不，雨果，我還是那個孩子，我還是很愛哭，隻不過我現在更傾向去找他。抱歉，雨果？”
克裡斯蒂亞諾說著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人，雨果順著看過去，就見到卡卡笑得彎起眼，就連耳朵都跟著紅了。
雨果朝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該死的小情侶，可惡的搶走了他的弟弟的巴西人。
克裡斯蒂亞諾笑得更大聲了，東倒西歪地靠在卡卡身上，雙手摟住卡卡的腰：“要我示範給你看嗎雨果？”
“停下，停下克裡斯蒂亞諾！”雨果險些要尖叫出聲，而他的反應得到了他的弟弟明顯惡作劇得逞的響亮笑聲。
“我恨你。”雨果憤憤地用叉子戳爛麵前的溏心蛋，他一點也不想看他的弟弟怎麼和男人談戀愛的。
迪甘在一旁則吹了個口哨。
笑鬨過後，克裡斯蒂亞諾和卡卡將家人們送回酒店裡。
克裡斯蒂亞諾最後與卡卡分彆。他們放平了車上的座椅，躲在車窗下交換了一個親吻，像是兩隻躲在角落陰影裡的貓，交換著呼吸，舔舐著毛發，互相為彼此整理。
“比賽加油。”克裡斯蒂亞諾親了親卡卡的鼻尖，低聲說道。
“嗯，你也是，Cris。”卡卡應聲，他雙手捧著戀人的臉，在心裡輕念——主耶穌，請啟示我禱告的心，使我的男孩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多斯·桑托斯·阿維羅，不再留有遺憾，使他快樂，使他健康。
克裡斯蒂亞諾望進卡卡的眼睛裡，他頓了頓，又傾身吻住對方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該盛滿更多的東西。
“球場上的卡卡是最閃耀的卡卡，全世界都會為你歡呼的，去全心全意地享受那個舞台，不論最後的結果。”克裡斯蒂亞諾說道，“你知道，這是我在每場比賽之前的想法，哪怕是之後的決賽。”
儘管他還是討厭失敗，但他更討厭沒法儘全力地去踢一場比賽，如果他知道他能表現得更好、他能為球隊多進一個球，卻沒法上場踢，那比輸球更讓他難受。
卡卡看向克裡斯蒂亞諾，他明白克裡斯蒂亞諾的意思，他沒說什麼，隻是手指揉搓著戀人敏感的耳後根，過了很久，他才鬆開克裡斯：“該回去休息了，Cris，晚安，親愛的。”
克裡斯蒂亞諾頓了頓。
緊接著他又聽見他的戀人輕聲道：“你會看見那個卡卡的。”
克裡斯蒂亞諾看向對方，他笑起來，飛快在卡卡臉頰邊親了一口：“晚安，卡卡！”
卡卡目送著克裡斯蒂亞諾的背影消失在酒店裡，他微微扯開一絲嘴角。
克裡斯蒂亞諾不知道他麵前的卡卡是已經獨自一人走到五十歲終點的卡卡。
重新回到年輕的時候，重新回到沒有傷病的時候，是的，他有一顆雀躍的、滾燙的心，但他的經曆猶如附在熔漿表層飛快冷卻的岩石，底下是熱烈的、滾燙的岩漿，但被更沉重、更厚實的岩石緊緊裹挾著——他見到了太多、經曆了太多，那些東西讓他沒法再像真正二十四歲的卡卡那樣無知無畏地去享受。
保持純粹。這太難了。卡卡沒有告訴過克裡斯蒂亞諾在他退役後、在他待在邊緣化的足球世界裡的那段時間，他見到了太多截然相反的東西，那些東西令他疲憊不堪。
隻有克裡斯蒂亞諾，隻有他的戀人，哪怕他隻是待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偷偷地看一場比賽，他從比賽裡，從他的戀人的奔跑裡、進球的肆意裡，重新汲取到力量和溫度——他沒法再那樣跑了，他看著克裡斯蒂亞諾，仿佛貪婪地看著願景中的自己，看著奔跑在克裡斯身邊的自己。
他在上一世唯一清楚篤定的事情，隻有一個——他需要克裡斯蒂亞諾，克裡斯蒂亞諾是慷慨的給予者，而他，曾經光明正大地占有過，後來悄悄摸摸地竊取過，最後徹徹底底地失去過。
他仍舊愛著足球，追逐著勝利，但他知道總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因為他離開了太久，而克裡斯蒂亞諾卻從未離開過。
卡卡深吸了口氣，他的戀人敏銳而細心，克裡斯蒂亞諾希望他找回什麼，他不知道這是否能做到，但他會儘全力——這是為了他自己。
他心底其實隱隱有一個答案，一個捷徑的答案——如果他們在一個俱樂部就好了，他會找到那個卡卡。
如他曾經說的，那四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刻骨銘心的四年，是最鮮活的，學會愛情的四年，他的所有情感都仿佛濃縮在了那四年之中，而在後來離開時得以捧出來反複品味。
他知道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但他又貪心地希望到來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遺憾和悲傷。
隻是曆史的齒輪永遠不會為了某一個人、某一個變化而卡頓改變，一個俱樂部隻是這輪齒輪中的一個小小卡點。
卡卡重新發動引擎，驅車回到自己的酒店。
……
三四名決賽，對陣東道主德國。
在戈特利布-戴姆勒體育場的綠茵上，卡卡輕輕跳躍了兩下熱身著，他答應過，他會讓克裡斯蒂亞諾看見那個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