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垂在身邊的手，克裡斯蒂亞諾通紅泛腫的眼角更加刺眼無比。
克裡斯蒂亞諾吸了吸鼻子，他討厭這種踢得一點也不痛快的滋味，要是他們確實狀態不佳，又或者不如巴塞羅那，那麼輸了就輸了，他們可以休整了再來；但事實卻是，他們輸在了比賽之前——
在他們決定以這種保守的方式踢這場比賽的時候，就注定了他們得輸，不論他們做了多大努力。
克裡斯蒂亞諾重重抹了一把臉，什麼也沒說，直接進了浴室裡。
本澤馬見狀遲疑了一下，也起身跟在克裡斯蒂亞諾的身後，就像一個尾巴，安靜沉默。
就在兩人前腳剛走進浴室的下一秒，穆裡尼奧打開更衣室走進來，讓卡卡不得不放棄也跟著進浴室的打算。
他們擰開水龍頭，微燙的熱氣瞬間蒸騰開來，毛孔全都打開，球場上被無數次踢倒的酸痛也隨著一起湧了上來。
克裡斯蒂亞諾抵著瓷磚一言不發，水流劃過他英挺的鼻梁，劃過他的下巴，劃過他的鎖骨，水就像是最好的遮掩，他用胳膊抵著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克裡斯蒂亞諾那頭的水聲終於停了，本澤馬注意到那邊的動靜，便也跟著擰緊了水龍頭。
克裡斯蒂亞諾扭過頭去看了眼走上前的本澤馬，他熟悉地笑了一下，低聲對本澤馬道：“嘿，卡裡姆。”
“嘿，克裡斯蒂亞諾。”本澤馬也低低回應道。
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辭，在克裡斯蒂亞諾麵前，他總有很多想說的話——
比如他想安慰克裡斯蒂亞諾這場比賽的失利，他想告訴對方這場比賽他們已經做了一切……
但話到嘴邊他又覺得這些語言太蒼白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變成了幾個乾巴巴的單詞。
他懊惱地撓了一下臉頰，然後他看見克裡斯蒂亞諾露出一個一閃而過的笑臉，好像很喜歡他這個回答一樣。
本澤馬覺得這一定是他的錯覺，誰會喜歡一個話都不知道說什麼的悶屁？何況是克裡斯蒂亞諾那麼一個愛熱鬨愛鬨騰的人。
但是克裡斯蒂亞諾側頭確確實實地對本澤馬笑了笑。
他握起拳頭輕輕錘了一下本澤馬的肩膀：“卡裡姆，謝謝。”
他透過氤氳起來的蒸汽看向本澤馬，就好像在看曾經另一個好友，克裡斯蒂亞諾的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這個感覺就讓我覺得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本澤馬眨了眨眼，儘管克裡斯蒂亞諾的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但他仍舊聽見了。
他有些疑惑不解，不過很快他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解釋得通的答案——曼聯麼？
等克裡斯蒂亞諾和本澤馬走出浴室的時候，穆裡尼奧已經結束了他要說的話，離開了更衣室。
其他人也都各自沒什麼多話地進入浴室，他們簡單整理了一下，還要去接受惱人的後采。
采訪的媒體記者將矛頭對準了這次顯而易見的失利原因上，誰都看得出來皇家馬德裡的當家頭牌一點也不開心，他們把話筒對準了克裡斯蒂亞諾：
“克裡斯蒂亞諾，你滿意皇家馬德裡現在的打法麼？”
穆裡尼奧麵無表情。
克裡斯蒂亞諾拿過話筒，他並不打算掩飾他的不滿，何況他早就與穆裡尼奧說過很多次關於戰術上的分歧。
他說道：“我不滿意，但我必須要適應戰術需要，就是這樣，因為我們有既定的戰術。”
穆裡尼奧仍舊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一旁的勞爾和卡西利亞斯幾人則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皺眉。
克裡斯蒂亞諾說完便起身離開了，而卡卡還仍舊坐在位置上。
有人注意到克裡斯蒂亞諾眼角泛腫的模樣，卡卡難得主動地拿過話筒，回答這個問題：“我很遺憾我們輸了，但是球場不是宣泄暴力和情緒的地方。”
“這裡是球員比賽的角鬥場，是神聖的，而不是垃圾場。”
“我很難過有球迷試圖用攻擊球員的方式來宣泄他們對輸了比賽的不滿，但這無濟於事。”
卡卡冷靜地說道，他目光冷沉地掃過麵前記者，然後將話筒交了出去。
勞爾和卡西利亞斯幾人又一次悄悄私底下地交換了一遍眼神，整個後采都讓他們私底下忙碌極了。
一個兩個，都不省心的小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克裡斯蒂亞諾的發言緣故，下一場聯賽對陣薩拉戈薩，克裡斯蒂亞諾並沒有被排在首發大名單裡。
他安靜地坐在替補板凳上，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來。
倒是解說員看到大名單的時候吃驚地倒吸口氣：“克裡斯蒂亞諾沒有出現在比賽名單裡！！難道是上回針對戰術發表不滿的發言讓穆裡尼奧將他踢出了首發大名單裡？！”
“不，我覺得不是這樣，克裡斯蒂亞諾對隊伍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哪怕是穆裡尼奧也會斟酌輕重。”他的搭檔冷靜思考道，“我倒是認為這隻是一個輪換的巧合，畢竟賽事過半，克裡斯蒂亞諾已經全勤了很久，需要休息，這也符合穆裡尼奧最近這段時間的戰術選擇核心想法。”
解說員聞言點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時機未免太巧了，恐怕會像我那樣第一反應這麼想的人不在少數。”
“不管怎麼樣，還是讓我們看看這場比賽在沒有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的前提下會是什麼結果吧！我們看到貝爾代替了克裡斯蒂亞諾的位置出現在了首發陣容裡……”
結果不算出人意料，但也確實不儘人意。
皇家馬德裡又拿了一場失利，二比三負於薩拉戈薩，卡卡和本澤馬各進一球，但仍舊沒能拿下比賽。
“事實證明，皇家馬德裡的確無法離開克裡斯蒂亞諾！！非常可惜，皇馬聯賽再次失利，沒有拿到積分！”
而緊接著這場比賽結束後的連續五場比賽，克裡斯蒂亞諾又回到了主力陣容裡。
連續五場的連勝，包括一場歐冠淘汰賽的唯一進球獲勝，都如同不可思議的劇本一樣活生生地發生在克裡斯蒂亞諾的身上。
這就像是無聲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確實是不可動搖的，他就是皇家馬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