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端起還含著泡沫的啤酒喝了一大口,苦澀冰涼的啤酒順著喉嚨一路滑到了胃裡,她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乍然喝到這麼涼的東西忍不住抖了下。
她從衣兜裡取出煙盒,取了一支煙夾在手上,垂眼點燃,熾熱的火光帶著乾洌的煙草直衝嗓子,她胃裡隱隱作痛,但身上恢複了溫度,她拿下煙環視四周,“你惹她不高興了?砸成這樣,”
白色細支女士香煙燃燒在她白皙的手指間,她的手指瘦而長,手腕內側有紋身。非常罕見的圖案,很獨特,似盛開的花又似猙獰可怖的鬼。
“跟你有關係嗎?”林清和乾脆放下了掃把,雙手插兜撐起了濕漉漉的褲子,這女人的眼神不懷好意。
“你今晚怎麼不跟她走?”向嘉夾著煙仰頭把那杯啤酒一飲而儘,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夾著煙倒酒,笑著看林清和,“你跟她多久了?下手這麼狠。”
她意有所指。
“不想,要什麼理由?”林清和又恢複那個懶怠散漫的模樣,下頜上揚,語調慢悠悠的,“站街仔也有不想的權利。”
向嘉扶著額頭笑的眼睛潮濕,半晌後她舉起桌子上的酒杯遠遠朝林清和比了個碰杯,她把第二杯酒喝完,“一起喝一杯?你叫什麼?”
“陪酒是另外的價格,你買不起。”林清和看了向嘉一會兒,越過酒吧空曠的大廳,走向昏暗的木質樓梯,聲音落在身後,“喝完自己走吧,不奉陪了。”
“你怎麼知道我買不起?”向嘉在旁邊的煙灰缸裡彈落煙灰,倒上第三杯酒,仰起頭看昏暗燈光下的林清和,“你陪酒是什麼價格?”
“我願意分文不取,我不願意,千金難買。”林清和雙手插兜敞著腿站在暗色木樓梯上,明暗的交界處,身後是大片黑暗,眼前是曖昧的彩燈,他語調散漫,“對你,我不願意。”
向嘉:“……”
“醉酒後毀壞店內任何物品都需要雙倍賠償,你住隔壁阿烏客棧對吧?我會找到你。”他踏入二樓的黑暗,隨著關門聲,整個酒吧陷入一種古怪的靜。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窗外的山野與暗深的江麵,隨即轟隆隆的雷炸在天地之間。
向嘉按滅煙,沉默著喝完了第二瓶啤酒。
外麵雨下的很大,雷聲一道接著一道。
向嘉撐起雨傘走回了客棧,剛進門,徐寧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向嘉走上露台在風雨中接通了電話。
“向嘉,你也不想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吧?我警告你最後一遍,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聽話了,我們還是最好的搭檔,你還是冰清玉潔的嘉魚兒,你的粉絲還會愛你。”
向嘉一下子就笑了,她看著遠處江上翻滾的黑暗,很輕道,“我不願意。”
“什麼?”
“我說,我不玩了,徐總你自己玩吧。”向嘉掛斷電話拉黑徐寧,她把存稿箱裡那條放了很久的全部聊天記錄發了出去。
微博跳出發送成功字樣,她用儘全部力氣揚手把手機從二樓甩了出去。
外麵電閃雷鳴,江水濤濤,甩出去的手機連回音都沒有,便消失在黑暗裡。
她迎著江風深吸一口氣,退了兩步,轉身走回房間取了睡衣走進浴室。
向嘉大學學的服裝設計,那時候心高氣傲,一心想創立屬於自己的品牌。她也確實那麼做了,但做出來跟賣出去是兩個概念,她的衣服無人問津。
短視頻時代來了,向嘉也進入了這一行業,她本來不溫不火地做著幾十萬粉絲的視頻號,賣著自己的品牌衣服。
後來,她認識了做傳媒的徐寧。徐寧一開始對她的服裝品牌表現出很大的熱情,他說會幫向嘉做大她的品牌。
待她入了局,徐寧轉變嘴臉,隻想把向嘉往直播的風口浪尖上推。普通創業人設不火是吧?那就誇大人設,搞噱頭。
天才服裝設計師白富美,怎麼誇張怎麼來。租豪車租豪宅,與其他‘網紅’抱團互相吹捧。
虛幻的美麗,人人向往。
向嘉做了三年內容短視頻也才幾十萬粉絲,而這個虛假人設,讓她在一年時間擁有了五百萬粉。最火的時候,她上過熱搜。
海市蜃樓,總有一天會倒塌。
時間越久,向嘉越想退,她沒辦法用這種虛假的東西去理直氣壯的裝飾自己,那不是真正的她。她從一開始要的就是她做的衣服有人穿,僅此而已。
可徐寧野心勃勃,他想要的更多。他不退,也不允許向嘉退,他把向嘉送到了秦朗的酒桌上。
秦朗這個人怎麼說呢,如果他爹媽沒錢,他早被打死八百回了。浪蕩花心,隨意玩弄女人,不把人當人。
可惜,他有一對好爹媽。他擁有金錢地位,一眾慕富粉絲,擁護著他的話語權,他可以隨意支配著小主播的命運。
向嘉拒絕繼續他的追求後,便被威脅了,網上開始出現她的黑料,她的海市蜃樓要崩塌了。最後一次,秦朗說隻是見個麵吃個飯就放過她。
向嘉抱著僥幸去了,那天秦朗的彆墅裡天羅地網就等著她。她意識到不對立刻想辦法逃出,那時候她還抱著僥幸,以為自己能下賭桌,她沒有第一時間報警。
第二天,她衣衫不整離開秦朗家的視頻上了熱搜,秦朗指責她道德敗壞,為了前途爬床,說她不知廉恥毫無底線。他義正言辭,占據道德製高點,仿佛貞潔烈男。
與此同時,無數主播跳出來爆料拉踩向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