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一共要捐兩百萬,大額定向捐款鎮上沒資格接收,得去縣裡。
第二天林清和一早就離開了,向嘉坐陳建忠的摩托車去縣城捐款,看到林清和坐在離開的大巴車上。
他穿著洗的泛白的灰色T恤,偏長的黑色劉海垂到眉骨,修長手臂支著窗戶垂眼漫不經心地往耳朵裡塞了個白色無線耳機。姿態冷倦,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清和!”陳建忠喊他。
林清和轉頭跟向嘉對上視線,他看了一會兒推開車窗,“陳叔。”
“注意安全。”陳建忠衝他揮揮手,說道,“有時間回來玩。”
向嘉坐在簡陋的摩托車後座,戴著一個巨大的不合適的頭盔,背著個布袋子仰頭看他。
林清和把另一隻耳機也塞到了耳朵裡,支著下頜嗯了一聲。
太陽光蓬勃熱烈,曬在他偏白的肌膚上,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他沒有笑,也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寂靜,仿佛傍晚時分,無風無雨的漓江江麵。
大巴發出一聲長而悠揚的鳴笛,啟動緩緩開了出去。
林清和看到向嘉揮揮手似乎在跟他道彆。
山城彎多,轉個彎便再也看不見了。
“姑娘,兩百萬很多呢,你要不再考慮考慮?”陳建忠聽到兩百萬的時候震驚的手裡的煙都掉了,年輕小姑娘,一次捐這麼多,“兩百萬不是小數目,你得好好想想。我知道你是溧縣人,但也不用捐這麼多。”
“叔,我打算搬回桐鎮住。”向嘉說,“定向捐款可以指定項目,兩百萬,分一百萬給我們鎮,有錢了,上麵重視我們鎮,把江邊所有房屋都修一修。如果大家都能賺到錢,我這個錢不白花,那就值得。”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回到了最初。不屬於向嘉的錢,還是從她手裡出去了。
陳建忠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和清和都是好人,好孩子。”
向嘉不是好人,也不是什麼好孩子。她也就是在桐鎮還能被當成個人,出去人人喊打,過街老鼠。
金額太大,不能匿名。向嘉用了外婆的名義捐贈了這筆錢,在縣城跑了幾天,完成了捐款的整個流程。
錢轉過去,她的積蓄所剩無幾。
向嘉托陳建忠在鎮上給她租了個院子,就在百年老院附近,靠近主街,出行便利。
兩層樓小院,院子裡一棵巨大的合歡樹,經過暴雨依舊屹立著。房子結構很紮實,安全沒有問題。房主在城裡買了房子,全家搬過去了,不會再回來,租金非常便宜。
一年一千五,成本一下子就降低了。
陳建忠做事雷厲風行,出麵簽完租房合同,把陳小山拎去打掃衛生。一天時間就打掃到了能入住的程度,向嘉把鑰匙交給了阿烏。
阿烏的奶奶不適合住在江邊,一是不安全,二是既然江邊的房子拿出來開客棧就不能再繼續當家住了。
根據縣裡那邊的消息,江邊是要建統一的景區,項目有人接手了。溧縣要開發景區,在走合同階段。
景區建起來,桐鎮這裡早晚也能發展起來。
桐鎮交通上不占便宜,優勢是安靜,風景秀麗。
遠離城市的喧囂,這裡很適合做一個真正的心靈療愈所。環境不能太差,阿烏之前的客棧就太粗糙了。她的房子麵積位置都不錯,做低價客棧很可惜。
可好的裝修需要很多錢,向嘉聯係了幾個裝修改造視頻博主,挑大博主聯係。
他們對當地很感興趣,溧縣風景漂亮流量肯定不會差。但對向嘉表現出了各種程度的排斥,向嘉名聲太差了,在業內臭名昭著。擁有一堆黑粉,還惹了秦朗。
向嘉的承諾是她絕不會出現在鏡頭裡,不會影響彆人的拍攝,不會把黑粉引流到博主的頭上。
終於說動兩個博主過來看看。
這些裝修改造博主他們主業是拍視頻引流做廣告,向嘉需要的是有人給她裝修房子,能順產幫當地引流。他們出東西,向嘉出場地,合作天衣無縫。
主打一個:花彆人的錢,辦自己的事。
向嘉安排好當地便要去上海,處理那邊的爛攤子。
當初向嘉野心勃勃想擴店,發展線下。她把錢都砸到了店裡,也進了徐寧和秦朗的圈套。
要麼投靠他們任人擺布,要麼損失掉之前的投資,全虧出局。
他們篤定向嘉不舍得在這個時候出局,就像是賭博。賭徒輸空籌碼的時候能不知道接下來是什麼命運嗎?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去想,不敢下賭桌。
一旦下了賭桌,前功儘棄,前期所有的‘投資’都會失去。下不去,舍不得,沒勇氣。
人的一輩子能翻盤幾次?能有幾次爬起來的機會?
但,不破不立。
及時止損,放棄幻想接受現實。她不想再被那些東西裹挾,被迫沉淪。
在徐寧還在做春秋大夢,認為向嘉會回來道歉,再次回到賭桌上陪他們玩的時候。收到了向嘉的解約通知,向嘉不乾了。
實體店沒做起來不做了,前期所有投資全部打了水漂。網店關閉,工作室解散,中止全部合同,她唯一要求帶走嘉魚的賬號。
向嘉破釜沉舟,隻為了下賭桌,她不玩了。
徐寧暴跳如雷,他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向嘉下鍋,向嘉不玩了他前期的投資不就是白費了嗎?雞飛蛋打?怎麼可能!
他當然是拒絕,並且放了狠話,不可能放向嘉走。
徐寧不信向嘉真的破釜沉舟不乾了,向嘉那種沒什麼背景的女孩,最好拿捏。窮,有野心,能乾,沒退路。她在大城市紮根不容易,混了這麼多年,怎麼會舍得離開?普通人快三十歲,沒有翻盤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