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和這個語氣好像能隨手甩給她一個億。
哥,你清醒清醒。
你身上的衣服還是春裝,買衣服的錢都沒有。
“事情很難辦。”向嘉大概真的是無人訴說了,才拉林清和來聊天。
“多難?”林清和把第一罐啤酒喝完,喉嚨一滾,規規整整地把啤酒罐放回去,“說來聽聽。”
這位哥是真的口氣大。
“陳叔問我想不想接手江邊那塊地。”向嘉轉過身麵對江岸,看著那片亮著燈的小鎮,“我怎麼接?拿什麼接?”
“沒錢還是沒人?”林清和問。
“都沒有。”向嘉笑了一聲,雙手插兜下巴上揚,她的發尾被吹動,她說,“實話跟你說吧,我手裡隻有兩百八十萬。其中一百九十萬是不能動的,那是彆人打賞給我的錢,如果對方要,我得還回去。剩餘,九十萬可以自由支配。我的包首飾全部賣了,勉強能湊夠一百萬。”
經此一役,向嘉深刻明白一個道理。鑽石飾品是真貶值,她接近十萬的手表,掛網上五萬都沒人問。
“四百九十萬分到你手裡隻有一百九十萬?”林清和拆開了第二瓶啤酒。
向嘉趴在欄杆上扭頭看來,審視著林清和,“林清和,你怎麼這麼在意我這筆錢?你是不是看彆人打賞我四百多萬才跟我回來?如今發現我的錢沒那麼多,你彆是想跑吧?”
林清和拎起啤酒仰頭灌了一口,月光不甚明亮,他英俊的臉影影綽綽,湧動的喉嚨有了致命吸引力。他在暗光裡,修長的手指貼著冰冷的啤酒罐輕輕地一點,忽的笑了起來,濕潤的唇浸著恣意的笑,嗓音經過酒精的浸潤變得潮啞懶慢,“跑啊,馬不停蹄地跑。”
他長腿支著往後半仰著,放下啤酒罐叼著烤串吃起來,散開的襯衣扣子讓他露出半截隱隱約約的鎖骨。
向嘉嗓子有些乾,視線往旁邊飄,“你太現實了,不喜歡你了。”
“讓唐安給你出規劃圖,他今天在鎮子裡待了六個小時,說明他對這個地方非常感興趣。主動權來到你的手裡,你可以對他任意提條件。”林清和吃完最後一塊脆骨,斂起了情緒,站起來從袋子裡取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手,“有了規劃你就能申請振興鄉村旅遊項目,貸一筆無息。江邊的房子拉他們入股,不願意的給租金,這部分你找陳叔。項目立下來,有你和唐安兩個大IP在這裡,後期自然有人給你送錢。”
他身上的攻擊性漸漸升騰起來。
“向女士,這不是錢的問題。”他走到向嘉麵前停住,雙手插兜注視著她,“你打算拿這裡做什麼?酒店?餐廳?商業街?”
林清和在此刻鋒芒畢露。
他很高,逆著光站,他頭頂便是皎潔月光,英俊的五官淩厲深刻。
向嘉看著他沉黑的眉眼,生出一種很微妙的失控感。林清和原本應該是個很強勢的人,控製欲很強。厚重冷淡的軀殼裡藏著一個什麼樣的靈魂?像是潘多拉的魔盒,隻有打開那一刻才能知道。
他真是學音樂的嗎?藝術生?不太像,他原本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尋死?因為他的家庭嗎?
她認真地想林清和說的每一個字,其實每一個環節她都想過一遍了。她是個縝密的人,重要的、無法確定的不夠安全的事,她不會輕易開口。
“酒店,我想全部做成度假酒店,打造一個……靈魂休息站。”向嘉看麵前的林清和,他很認真地聽,向嘉也就說下去了,“這裡交通不是很好,唯一的優勢是安靜。大城市生活節奏很快,人們變得焦躁,抑鬱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寧靜的地方療愈,這裡很合適。”
她和林清和都是自主選擇了這裡,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一樣的。這一點,向嘉知道林清和能明白。
“如果江邊可以通路就好了,下車即是酒店,那會更舒適。”
“修路可以跟縣裡的開發商談合作,把江景路修起來,做個聯動。”林清和繞過向嘉走到懸崖邊,眺望天邊的啟明星,“你要做個詳細的規劃,具體一點,我幫你去談,我跟那邊有聯係。”
向嘉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仰了下頭看林清和的眼,“你真是學小提琴的?”
“需要我給你現場表演嗎?”林清和不需要轉頭,微一偏頭便能看清向嘉的眼,她一雙眼清潤漂亮,在月光下像是溫柔的旋渦,看一眼便能沉溺,他剩餘的話也就淹沒在嗓子深處。
“你拉小提琴什麼樣?”向嘉覺得兩個人離的稍微有些近,好像空氣都不流通了。生出了一種熾熱感,月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他的唇看起來很紅,親起來口感應該會很好。
會不會有點涼?
跟他這個人似的。
美好的乾淨的清涼的。
向嘉把臉正回去,不動聲色地吸一口氣,“我對小提琴的印象是高貴優雅,有錢孩子的藝術。”穿著精致的禮服,打著漂亮的領結,握著琴站在舞台中間,萬眾矚目,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金錢的矜貴。
“其實跟拉二胡差不多。”林清和的指尖點了下粗糙的欄杆,壓下嗓子深處的癢意,他的聲音不大,“彆岔開話題,想明白了嗎?做不做?”
小提琴和二胡?想法清奇,卻也有道理,某些部分是相似。
“你跟我做嗎?”
月光寂靜,山林不知名蟲兒鳴叫壓過了蛐蛐聲,山風吹散了空氣中的燒烤味。林清和的手肘壓在粗糙的欄杆上,身子往前傾了下還來不及收回,聞言緩慢地回頭看向嘉。
不知道為什麼,向嘉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他眼神裡的意思,這兩句話都很曖昧,意思有很多,隨時都能帶到床上。但她此刻不想把車往城市邊緣開,比起上床,林清和有更大的用處,“你想跟我做事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把這裡建設起來?除了股份分配外,我另外發你工資。不管賺不賺錢,我都會把這份錢給你。你對我很重要,我不會給你畫餅。”
你對我很重要。
不想喜歡你了。
這裡難受?
累不累?
沒你不行啊!
老公。
他想看看這個女人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月光落到林清和的睫毛上,他的丹鳳眼壓的很深,高挺的鼻梁上也沾著一點月光,他長久地注視著向嘉,忽然開口,“我不要股份,我不擔任任何職務。我不負責任,不做承諾,我可能隨時撂攤子走人。你找不到我,彆期待太多。工資有沒有都行,管我吃住,工作時間我定。我不受任何約束,我不簽合同。行的話我明天搬去你那裡,不行就算了。”
向嘉隻停頓了兩三秒,伸手到林清和麵前,白生生的手指等待著對方的手,“你今晚就可以搬到我那裡,林清和,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