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還跟在林清和腳邊,他拎起一把美工刀彎腰拆快遞,看到湊過來的貓便擼了擼後頸。
他的手指冷白修長,骨關節很長很直,落到黑色貓毛裡一撓。貓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向嘉嗓子也有些癢,鬼使神差覺得被他摸後頸肯定特彆舒服。
想被他摸一下。
“你對貓比對人溫柔。”向嘉進門環視林清和的房間,說道,“你沒東西嗎?怎麼什麼都沒有。”
林清和拆開床墊包裝,淡淡道,“貓沒那麼多心思,我跟你回來隻有一個人。”
行吧。
她對林清和確實是彆有用心。
“三窩?一共多少隻?”向嘉從那堆快遞裡找到桌布,拆開包裝抖開鋪到拚湊的木桌上,瞬間小清新起來,“全部送養出去了嗎?”
“怎麼?你想養?”林清和拎著床墊內包裝到床邊才劃開最後一道,床墊瞬間彈開,他抽走了沒用的包裝袋,“你來之前剛送完,你不適合養貓。”
是,我適合養你。
向嘉看林清和的後頸,他戴著帽子又穿著襯衣,隻能看到一截冷白的皮膚。行吧,擼林清和都夠不著。
“桌布鋪上就沒那麼醜了,功能都有——”向嘉整理著桌布猛然想到一件事,轉頭看向林清和,“我來之前你的貓剛送完?”
他門口紙板上寫的求包養到底是什麼?誰求包養?貓還是人?
“嗯。”林清和彎腰撿起裝四件套的袋子,輕叱黑貓讓它出去,抬眸睨她,“真想養?”
“養你就夠了,哪能養得起貓。”向嘉反應極快,臉上沒有顯現任何,還順便調戲了林清和一把,“我活這麼大隻養過一盆仙人掌,結局就是你的微信頭像。”
林清和:“……”
“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向嘉看黑貓被林清和訓斥後慢吞吞走到門口一半躺下,一半在屋子裡一半在外麵,試探的樣子有點可憐,“你那麼喜歡貓怎麼不養?全送人多可惜。”
“誰說我喜歡?”林清和拆開四件套的袋子,顏色是淡黃,很溫柔的顏色,“我不喜歡。”
得了吧你,你要是不喜歡貓也不會找你。
“真正的不喜歡就是我這樣,貓不理。你彆用新的四件套,明天洗衣機到了洗洗再用,剛出廠的東西很臟的。我去給你拿一套我的,你先用著。”向嘉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說道,“彆放床上,很臟。”
林清和拎著四件套的袋子沉默一會兒,撂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這邊的房子很舒服,前後沒遮擋,是在鎮子邊緣。幾乎沒有噪音,屋子裡雖然裝修很簡單,但顏色搭配的好。估計是向嘉選的顏色,大片白色加原木。
老式木衣櫃在屋子裡裡麵,原木風格的床看起來很乾淨。
“這個香薰給你用,有助眠效果,我之前焦慮的時候一點上就困。”向嘉抱著枕頭被子四件套進門,把香薰放到桌子上,說道,“我不會套被罩,你自己套。上麵這個鋪床上,下麵的蓋。”
向嘉很累,他能感受到向嘉的累。仙山陡峭,他也是爬了十幾次後才適應那種強度,向嘉這種本來就體能廢,爬了一整天的山還能硬撐著給他準備衣食住行。
林清和從她手裡拿走被子鋪到床上,向嘉一直等在身邊,直到他把床單鋪好她才放下被子和枕頭。床上四件套是淺綠色,特彆淺,帶著安神的熏香味道。
“你一直跟彆人住?”林清和整理被子,似隨口問道。這種比較生活的東西,沒有保姆,自己也不做,那肯定是彆人在做。
誰做?她的男朋友?
“差不多,在這裡的時候有外婆幫我做。回上海一直讀的寄宿學校,初中高中大學,宿舍裡有很能乾的女孩會幫忙整理。畢業後跟學姐合租,學姐很會照顧人。後來單獨住,我找鐘點工。我單獨住的時間不多,我不擅長做這些。”
聽出來了,向嘉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她找朋友都有目的,最起碼是都能幫到她的。
“你呢?你看起來比我擅長做這些事,你住宿舍是不是寢室最賢惠的那個?”向嘉很累,但不是那麼想走,她靠在桌子上看林清和清冷高挑的身影,“你住了幾年宿舍?”
她感覺自己的煙癮又犯了,明明房間裡也沒有煙味。
林清和拉平被子,過來拆剩餘的快遞,掀起眼皮注視著向嘉,字句清晰,“我在畢業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你的女朋友們幫你做?”向嘉也是見過女生溜進男生宿舍做家務的。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林清和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根本沒有住過宿舍,在逃跑之前他一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他撿起地上的快遞挨個拆開,說道,“你還不去睡?不累了?”
深夜賴在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裡,多少是有點不安好心,向嘉站直清了清嗓子說道,“你那個材料還沒有發給我,我在等你的材料。”
“回去,我微信發你。”林清和沒看她,依舊慢條斯理整理著東西。
“行吧,那我走了。”向嘉往外麵走,看了眼門口的貓,這貓就不應該排斥她,都是想跟林清和睡一張床的生物,他們是同一個戰壕的,“哎對了,我今天在山上求了個靜心符,聽說能緩解失眠,你可以試試。”
向嘉纖細白皙的手指一抖,一個深色空心吊墜從她的手心墜落,裡麵放著一張黃色符紙,隱約能看到朱砂的筆跡。吊墜在空氣中蕩了兩下,被她放到了桌子上。
封建迷信。
買這個不如買一瓶高度白酒管用。
“洗手間一樓二樓都有,我一般用二樓。隔壁工作間的電腦可以隨便用,密碼全部是我的生日。你看過我的身份證,應該知道吧。”向嘉雙手插兜,說道,“晚安。”
她出門時帶上了房門,順勢把試探的黑貓也推出了房間。黑貓保持著被推出去的動作,仰著傻臉看她,大概是沒想到她的操作這麼簡單粗暴。
我都被趕出來,你還想擠進去嗎?做夢。
“走了,帶你去吃貓糧。阿烏不在,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聽見了嗎?”
林清和聽到向嘉從門外走過,聽到她跟貓說話的聲音,將軍確實不喜歡她,準確來說向嘉就不招動物喜歡。
向嘉去走廊的儘頭洗澡,她穿著拖鞋走過門口,她關上門,院子恢複寂靜。林清和把文件發給向嘉,繼續整理向嘉買的東西。
三套衣服,兩套睡衣,十條低腰內褲十條中腰內褲,其中還夾著兩條非常騷氣的半透明綁帶內褲。
林清和的手攏著眉心深吸一口氣,那玩意看一眼都頭疼,他都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帶子怎麼用的,向嘉玩的真花。
他以為向嘉是服裝設計師裡的清流,畢竟她的衣服除了顏色豔款式還挺正常。
原來都一個德行。
林清和把兩條透明內褲連帶著快遞包裝一起塞進了垃圾桶,從向嘉洗過的衣服裡挑了套相對舒服T恤充當睡衣拎著出門。
院子裡涼風習習,合歡樹沙沙作響。
走廊儘頭的洗手間敞開著門,亮著燈。他看了眼,順著樓梯走向一樓的洗手間。
一樓有很多阿烏的東西,比二樓還不自在。他簡單衝了個澡,換上衣服戴著帽子大步上樓。進門時視線掃到那個護身符,他腳步停頓,手指按著房門關上反鎖。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眼,往前走了兩步,快到床邊他折回來撈起那個吊墜摘掉帽子戴到了脖子上。黑色繩子很長,冰涼的吊墜垂到了胸口,在心臟的位置一蕩落到了胸口。
向嘉走了三萬七千步求來的平安符,山上道觀裡有賣工藝品,最貴的就是這個,比她手腕的串珠貴。
手機響了一聲,微信提醒。
他調整了吊墜的位置,塞進了T恤深處,貼著皮膚放。修長手臂繞過後頸把繩子打了個死結,信然走到床邊,彎腰撈起床上的手機,散漫地劃開屏幕。
他的微信好友隻有一個,微信提醒一定是她。
空空蕩蕩的頁麵,最頂端一個嘉小魚。她的頭像是一條頂著金元寶的金魚,金燦燦的,把愛財如命貼到了腦門上。
嘉小魚發起轉賬一千三百一十四。
嘉小魚發起轉賬五千二。
嘉小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