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宰渙明知道自己在做夢。
因為這樣的場景實在太過離奇,離奇到他能清楚意識到這不是現實。
與白日裡發生的事情走向完全不一樣。
原本白天的初見是這樣的。今天白天的時候,平平無奇的一天,他早上醒來後,覺得要去工作室找基時哥商量下事情,於是開車直接過去了。
平時工作室也就他們幾個熟人,所以他走到門口,正好碰到了loco他們,就打了個招呼,擊了個掌,說笑著一起去找基時哥了。
這樣的流程每一天都是這樣。
是他先推開的門,與往常一般無二的門,他推開門之前在想什麼呢?
哦,loco剛剛說了個笑話,他們一起哈哈大笑,笑的好像是最近電視上的演員,loco在那裡誇張的表演。
他笑得不行,一邊回頭看他,一邊推開了門。
然後就看到loco誇張的表演一下子頓住了,鬨哄哄的笑聲也在一秒鐘內戛然而止。
他們的眼神全都頓住,望向了門內。
他不明所以,若有所感的回過頭,看向自己推開的門內。
平時歪歪斜斜懶懶散散靠在椅子上的基時哥,此時坐的很正經。
不過他們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們的視線都被門內一抹纖細的身影所吸引。
該怎麼去形容呢?
樸宰渙心裡吹了聲口哨,那身影很纖細,帶著生機的年輕氣息。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布料像是細麻又是什麼的帶著微微鬆褶皺的那種紗,輕鬆隨意地籠在她身上,隻有腰間不經意地微微收緊束出一抹驚人的纖細弧線。
她是背朝著他們的。
從樸宰渙的視線看過去,能看到她背後兩條鬆鬆的麻花辮,頭發烏黑柔軟,手上還拿著一頂闊簷草帽。
她的發頂有些微微淩亂的發絲,看得出來剛剛將帽子摘下。
手腳纖細,連露出的腳踝骨都精致白皙。
不過,這是什麼風格?
最近流行淳樸的鄉村風嗎?還紮麻花辮,也太過老土了吧。
樸宰渙心裡有些好笑。雖然看背影確實像是個美人,但也沒必要這麼大反應吧?loco他們都看呆了。
正當他要回頭嘲笑下loco時,那個少女好像也聽到了動靜,微微側過身回頭望了過來——
“嘶——”樸宰渙的視線一下子被釘在原地,他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旁邊的誰不爭氣的發出了一聲驚歎。
好、好漂亮。
實在是漂亮得令人驚歎。
此時還算是上午,暖融融的晨曦的陽光從半遮半掩的窗簾處照過來,正好打在她身後,她身上白色的連衣裙也被打上油畫般的質感。
她回眸驚訝的一笑,眉眼微彎,烏黑的眼眸像是蘊藏了星星的夜空,肌膚比雪還白,嘴唇像花瓣一樣殷紅、柔軟。
好似帶著致命魔力。
卻又生機、綺麗,清新、脫俗。
她站在那裡就是幅馥鬱的畫。
樸宰渙被驚得不小心退後了半步,正好此時loco傻傻的向前,他退後的腳不小心踩到了他鞋子上。
loco卻像是什麼都沒感覺到一樣,仍然傻傻地望著前方。
這一退一進之下樸宰渙才回過神,就聽到老大哥鄭基時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道:“我說,夠了吧?”
說著他用手指敲了下桌子。
門口的幾個人才驚醒,將視線看過去。
樸宰渙也克製地收回視線,裝作認真地看向說話的老大哥。
“這位,是我的老家來的妹妹。”鄭基時隻說了一個大概就閉了嘴。連名字都沒介紹。
“妹、妹妹?”loco小聲地傻傻跟著重複,耳朵紅紅的。
旁邊的少女看著他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loco的整張臉都漲的通紅,想看又不敢看過去。
樸宰渙表麵鎮定,慶幸自己沒這麼丟臉,一邊用餘光關注她,一邊假裝客套的問:“哦,是妹妹嗎?”
“你好,我是基時哥的朋友,樸宰渙。”他假模假樣地客氣問好,眼睛卻不敢放肆,隻微微下垂,盯著她的腳。
她穿著係帶的涼鞋,露出來的腳趾也精致得好、好可愛……
粉撲撲,圓潤潤。
看樸宰渙外表十分鎮定,鄭基時鬆了口氣,也像是毫不在意一樣接過話頭,介紹道:“啊……南珠,這是樸社長,後麵是loco,chacha。”
loco像是軍訓被點到名一樣陡然站得直直的,然後嘿嘿傻笑了下。
chacha跟著笑,有些不知所措。
樸宰渙淡定了,心想還好,自己反應還算不錯,然後他就慢慢的,慢慢的抬起眼,一點點,一點點試探著將視線挪過去。
他的眼神從她的腳踝,落到她的裙擺,又掃過她的腰際,然後極快地略過她的胸脯,最後才敢落在她臉上。
就與她好奇的視線對上,笑盈盈的。
樸宰渙騰地感覺臉頰燒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鄭基時又出聲了。
他不耐煩地道:“好了,這是我的妹妹,南珠,你們也見過了,就這樣吧。”然後回過頭,對那個少女道:“南珠,謝謝你特地帶的醬菜,先回去吧。”
南珠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呆一刻,隻是笑著與他們頷首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便拿起帽子離開了。
他們還杵在門口,loco他們見人過來了,立馬縮成一團,嘴巴動了幾下不知道想說什麼,還是眼巴巴地看著她過來了。
樸宰渙沒有動,她要經過門口,就勢必要從他身邊走過。
果然,她走過來了,帶來一縷不知名的幽香,清甜惑人。
她又笑了下,好似為經過他身側的門而不好意思。
樸宰渙仍舊沒有動。他的身體裝作毫不在意的瀟灑,雙手揣在兜裡,其實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蓄力,他用眼神跟隨她的身形。
但就算這一刻再長,她還是離開了。
她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看見她背後蓬鬆的發辮一掃一掃的,柔軟的發絲甚至還碰到了他的胳膊。
好、好可愛。麻花辮也好可愛。
樸宰渙自覺很克製,卻不想在鄭基時眼裡,門口多了三尊望妻石。
啊,西八,什麼望妻石,那可是他妹妹!
鄭基時立馬陰沉著臉,喊到:“好了吧!都過來吧。”
樸宰渙回過神,loco還在戀戀不舍地一邊挪步,一邊回頭望,他期期艾艾地開口:“哥……怎麼不讓人家喝口水,坐一坐呢……”
“哈?誰要喝水?”鄭基時皺起眉毛。
“那個、那個妹妹呀,南珠呀……”loco不好意思地開口,一副羞澀勁。
樸宰渙很嫌棄地撇了一眼,耳朵卻豎了起來。
就聽到鄭基時惱怒大喊:“什麼妹妹?!不要亂叫,那是我的妹妹,不是你妹妹,臭小子!”說著要對著loco腦袋挨一下。
loco立刻縮到樸宰渙後麵。
樸宰渙趁此時機裝作和事佬開口道:“哎呀,基時哥你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呀,說起來,妹妹叫南什麼?南珠嗎?怎麼都不打招呼就走了呢?”
鄭基時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像是不太想再在他們麵前起她來,道:“好了,好了,彆說這些了,你們今天來做什麼?”
“啊……哦,嗯……”loco和chacha明顯心不在焉,笨嘴拙舌地解釋。
樸宰渙坐在沙發另一邊,裝作聽得很認真的樣子,還時不時給出作為樸社長的專業建議,實際上腦子裡全是那個身影。
一直消磨了半個多小時,這場心不在焉的討論會才告一段落。樸宰渙突然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道:“啊,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著就風一樣刮走了。
他開著車從工作室出來,本來也沒有多做什麼期待,隻是心裡有些掛念而已。
但是偏偏沒想到,真的在路上再次見到了她。
夏日的下午,不知疲倦的鳴蟬,空蕩蕩的公交站台。連空氣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她就坐在那裡,很安靜的等車。
樸宰渙本來隨意掃過的眼神一下子張大,立刻激動地要開過去,再假裝來個不在意地邂逅,順便送一送她。
卻不想遲遲不來的公交車突然比他更快,他還來不及轉向靠近,她要等的車就到了。
於是她壓根就沒有發現他,就徑自上了公交車,那輛車也壓根沒有等他,車門一開一合,就載著她的身影呼嘯而去了。
樸宰渙頓時急的喊出聲:“喂——”
可是距離太遠,顯然沒有人聽見他。
空蕩蕩的馬路上,他隻吃到了尾氣。
他立刻下意識地打轉方向盤跟上,可才跟了一段路,就突然自嘲地笑道:“我這是在乾什麼,瘋了嗎。”
他停下車,在方向盤上錘了下,調轉頭回了家。
……
就是這樣而已,不過就是這樣白天兩次加起來不超過幾分鐘的見麵而已,雖然兩次都是戛然而止。
雖然他心有不甘,念念不忘。
但是還能怎樣呢?
但偏偏,事情就是從這裡開始不同。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也可能是白天不甘心的心情太過強烈,所以他晚上才做了這樣的夢。
夢裡,他還是那個時間從工作室出來了,不過這次他沒有開車,他也走到了公交站台,一副準備去那裡等車的模樣。
然後順理成章地正好碰見了正在等車的少女。
她也驚訝地看過來了,然後彎起眉眼對他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