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這樣的航行速度,當天晚上,暮色剛剛開始籠上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抵達了海州。船隻沒有在這裡停泊,而是一路開出入海口,到了海上,又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停靠在一座島嶼上。
這時,天已經全黑了,但今日的天氣很好,月光很亮,遠遠地就能看到島嶼上的燈火。
裴煙的注意力,卻都放在了碼頭停泊的船隻上。光是這裡就停了不下七八十條船,而海盜狡兔三窟,絕不可能隻有這一個據點。由此可見,這一夥海盜的實力必然十分強勁。
但她遊走四國,耳目靈通,卻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上回聽到關於海盜的消息,還是兩夥海盜火並,雙方都損失慘重。
這個消息讓許多南國官員額手稱慶,終於不用再擔心這些海上的禍害了。畢竟南國的水師有和沒有一個樣,根本震懾不住這些海盜,對方時常襲擾,還是頗令人頭痛的。
但此刻裴煙才意識到,什麼海盜火並,損失慘重,恐怕都隻是放出去的煙霧彈。
不知道是兩邊結盟,還是其中一夥吃了另一夥,亦或是第三方漁翁得利,總之,曾經叱吒海麵但又互相牽製的兩股海盜,如今儼然已經合並在了一處。隻不過他們不再去岸上襲擾,所以南國就跟瞎了聾了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這可真是……
裴煙原本沒有梳妝的心情,這時卻忽然出聲叫了人過來,盛裝之後,又挑了一件平時不常穿的紅裙,上身之後,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熱烈燃燒著的火,足以點燃任何一個看到她的人。
照過鏡子,裴煙自己滿意了,才回頭問,“人還沒來嗎?”
“早就來了,一直在門外候著。”婢女湊到裴煙耳邊,輕笑道,“說是不能擾了你的興致,多久都等,我就沒提。”
“就你機靈。”裴煙點了她一下,“走吧。”
外麵的房間點了許多的燭火,十分明亮。裴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燈火中央的人,不由微微一怔。
對方也在看她,目中是毫不掩飾的讚歎與驚豔,直到裴煙走近了,才站起身道,“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失禮了,在下巫洛陽。”
“是我失禮才是,讓客人久侯了。”裴煙笑著在對麵落座。
巫洛陽眉頭一挑,含笑答道,“美人本來就有特權,何況是你。不過,我聽人說,海外番國的貴婦們有晨妝的習俗,會在梳妝更衣時,邀請自己的愛慕者們在一旁欣賞。如果下次裴姑娘願意讓我到房間裡去等,我想我會更有耐心的。”
旁邊的婢女瞪大了眼睛,似乎一句“登徒子”馬上就能罵出口。
想要成為裴煙入幕之賓的人很多,可是膽敢在第一次見麵時就說出口的,這是第一個。
事實上,雖然這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好事,但是至今為止,就連四國君王也沒有當著裴煙的麵提起過。他們隻是不斷在她麵前表現,期望自己能夠打動她,成為那個幸運兒。
不過,沒等婢女開口,裴煙已經先笑道,“那就是下次的事了,我們下次再談吧。”
她一邊說,一邊回過頭,朝婢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等到房間裡隻剩下兩個人,裴煙才把一條胳膊支在桌麵上,手掌托著下巴,笑盈盈地打量巫洛陽,調侃地問,“女人?”
“很意外嗎?”巫洛陽反問。
裴煙笑得更開心了,“確實,對我來說,這不該是一個意外,而是……一個驚喜。”
巫洛陽微微躬身,“我的榮幸。”
裴煙又笑了一會兒,才問,“那你找我,是想做什麼呢?我以為,你現在要關注的,應該是更重要的事。”
巫洛陽身體微微前傾,握住她的手腕,在很近的距離與她對視,“你是天下人都渴望摘取的名花,我也隻是個普通人,自然不能免俗。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嗎?”
“我很欣賞你的誠實。”裴煙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底氣是來自哪裡。我為什麼要選擇你,或者說,你能拿出什麼來打動我?”
巫洛陽沒有阻止她的動作,但也沒有退回原本的位置,“那我就直說了?”
裴煙抬了抬下巴。
巫洛陽便問她,“裴煙,你想當女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