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章牧清又問。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過來。”章老爺子道，“前前後後也就是大半個小時。”
章老爺子也有些焦急，崔茜柔生產的時候，一次是生下一個生病的兒子，一次是早產。這讓章老爺子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們家風水不好，怕林清雅生產的時候也會遇見問題。
“等等吧。”章老太太道，“女人生孩子沒有這麼快。”
章牧清冷靜不下來，明明就知道妻子這幾天就要生產了，他還加什麼班啊。他就應該早些回家，早點陪著妻子，他都沒有送妻子來醫院。
餘蘭見到這些人都這麼焦急，心想林清雅還真得這些人的喜歡。好在林清雅這個弟妹不是一個脾氣不好的人，不然，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
而章牧凱正在家裡帶孩子，他見餘蘭遲遲沒有回來，就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等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餘蘭才回來。
餘蘭本來想在醫院再等等，但是公公婆婆都讓她先回來。她覺得自己確實也該先回來，等明天一早就燉湯送過去。
“這麼晚？”章牧凱疑惑。
“弟妹要生了，去了醫院。”餘蘭道，“我也跟著過去。媽讓我先回來，我就先回來了，明天再過去看看。”
“就要生了？”章牧凱還真沒有關注這一件事情，也不知道弟妹什麼時候生，就是餘蘭會說。
“差不多就到時間。”餘蘭道，“原本想著讓小凡過來，他們也能輕鬆一點。小凡不肯過來，他也要待在醫院，就沒有勉強他。”
“他……”章牧凱歎息，“自打他小嬸嬸治好了他的身體，他就一直很喜歡他嬸嬸，對她比對親媽還親。”
“要我，我也對弟妹好。”餘蘭道，“可以說弟妹給了小凡第二條生命，讓小凡的命運有了新的可能。我這幾次過去，弟妹也沒有不高興，還有招呼我吃東西。”
“嗯。”章牧凱沒有多說，他跟林清雅相處的時間少，以前就是聽崔茜柔說林清雅的不是。
“明天早點起，我燉了湯送過去。”餘蘭又道，“你要是沒空，就讓隔壁鄰居帶一下囡囡。我把東西送過去之後，很快就回來。”
“我帶她去辦公室吧。”章牧凱道，“你就在醫院看看，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也好。”餘蘭道，“弟妹生了孩子，也得要兩三天的時間才出醫院。”
到了第二天清晨，差不多是五點多六點的時候，林清雅生下了一個男孩。
林清雅滿頭都是汗水，生孩子太過辛苦。
這一會兒，林清雅正躺在病床上。
“媽回家了。”章牧清守在林清雅的身邊，“她回去燉湯，晚點就過來。”
“弟妹。”正當章牧清要說其他的話的時候，餘蘭提著食盒笑著走進來，“先喝點湯吧。本來想著燉雞湯，但是臨時去買雞，也來不及燉好，就燉了魚湯。”
餘蘭不是舍不得給林清雅頓雞湯，她不怕多花幾個錢，主要是時間不夠。
“還溫著呢。”餘蘭把魚湯拿出來，“這魚對身體好的。”
“我來。”章牧清去盛湯。
“這食盒就放在這邊。”餘蘭道，“我先回去。”
餘蘭見章牧清要喂林清雅，她就不站在這邊做電燈泡。
“晚點，我再送一些過來。”餘蘭道。
“不用了，媽回家燉湯了。”林清雅道，“燉太多，也吃不完。”
林清雅就一個人，哪裡吃得了那麼多。
“成。”餘蘭點頭，“要是有需要就告訴我們，我們隨時都有空。”
大不了就是請假，餘蘭先把話說了。她知道林清雅夫妻多半也不用他們做事情，這對夫妻都把事情安排好。
“好，麻煩你們了。”林清雅道。
“弟妹，你就喝湯，再休息休息，生孩子累啊。”餘蘭自己不能懷上孩子，不代表她就不知道生孩子有多辛苦。她曾經還伺候過她以前的妯娌坐過月子，那些人就是破事多，一個個都沒有林清雅讓人省心。
餘蘭走後，章牧清就喂林清雅喝湯，得讓妻子吃點東西，再讓她休息。
林清雅想要自己喝湯，章牧清道，“彆動，我來。”
“你餓了嗎？”林清雅問。
“等你吃完，我再去吃也來得及。”章牧清道，“我這麼大一個人，不可能餓著自己。”
章牧清就擔心自己的妻子沒有吃飽，他得先喂妻子吃魚喝湯。
同一個病房的產婦見到章牧清耐心投喂林清雅，她還挺羨慕的。她生孩子的時候能來醫院生就不錯了，就不敢奢求丈夫還會這麼用心照顧自己。
“剩下的，你喝了。”林清雅道，她一下子喝不了那麼多。
章牧清還沒有吃飯，林清雅也沒有說要把食盒裡剩下的魚湯送給彆人喝。自己的男人自己疼，他都守了一夜了。
章老爺子他們先回去休息，而章老太太先去買魚買雞，先把湯燉了。雞放在家裡慢慢燉，章老太太趕緊弄了魚湯送去醫院。
等章老太太到了醫院，她才知道餘蘭送了魚湯過來，這讓她高看餘蘭一眼，餘蘭和崔茜柔就不是一樣的。
“吃飯。”章老太太也給章牧清帶了飯，她隨後就給林清雅盛湯。
“媽，我來。”章牧清道，“我剛剛也喝了一些湯，也吃了包子，現在還好。”
林清雅讓他先去吃飯，他怕自己待在外麵太久，妻子這邊沒有人不行，他隨便買了兩個包子就又上來。
“行。”章老太太道，“清雅，多吃點。”
孩子已經被清理過，張護士把孩子抱過來。
林清雅看著自己的孩子，心情不錯。她生孩子的時候確實很痛，可這種新生命的延續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饒是如此，林清雅都不後悔自己前世單身，單身有單身的好處，結婚有結婚的好處，各有千秋。
“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章老太太問。
林清雅看向章牧清，“想好名字了嗎？”
“浩然正氣，章浩然。”章牧清道。
“這名字……”章老太太怎麼覺得自己的兒子就沒有用心取，“小凡前一陣還背到一個詩人的詩，那個詩人就叫……什麼浩然。”
“孟浩然。”林清雅道，“是這個詩人，《春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很多人都會背誦這首詩，這首詞也是小學生最初接觸的詩之一。
“對，就是這個孟浩然。”章老太太道，“牧清啊，你取名字……”
“古人都叫這樣的名字，說明這名字好。”章牧清知道他媽要說什麼，他不覺得自己給兒子取名章浩然有什麼不對的，“這樣的名字還好記，兒子也不求他以後跟孟浩然那麼出名，他自己管好自己總是可以的吧。還是你們有更好的想法？”
“叫這個名字就叫這個。”章老太太沒有太大的意見，她就是覺得兒子有點糊弄人而已，“這孩子長得還不錯，一看就是像清雅。”
“一個男孩子不用長得太好看，他像清雅，以後不還得迷死人啊。”章牧清道。
“哪裡有你這樣說孩子的，男孩也能長得好看一點。”章老太太看著小孫子，她就想著這孩子以後是像林清雅多一點，還是像章牧清多一點，孩子以後又會做什麼？
“媽，您早點回去休息。”林清雅道，“你們也辛苦了。”
“沒有你辛苦。”章老太太道，“女人生孩子才辛苦，又痛又累的。回頭，把家裡的床單被子都換過。”
章老太太之前就已經準備好新的床單被子，都是洗過曬過的，就是為了兒媳婦坐月子的時候好用。
等到傍晚，林母才姍姍來遲，她比較晚才知道女兒生產的。她知道女兒最近幾天就可能要生產，就時不時過去章家走走。這不，她得知女兒在醫院生了孩子，她連忙趕到醫院來。
林母原本想要燉湯的，但是章家那邊已經準備了，她就沒有再準備。林清雅就是一張嘴，一張嘴又吃不了那麼多東西。
“你生孩子，也沒人告訴我一聲，我今兒去你婆家，才知道你生了。”林母道，“你婆婆他們給你燉湯了，我就沒給你燉了。”
林母還特意在林清雅的麵前解釋幾句，免得女兒以為她不關心她。
“後天就出院了。”林清雅道，“您也不用燉湯，家裡有準備。”
“坐月子的時候還是得注意一點，彆被風吹著，也彆落淚。”林母道，“最近天氣還比較熱，開窗是可以，開小一點，你也彆站在窗子麵前。”
林母知道女兒不受熱，彆說女兒，就是普通人都不喜歡這麼熱的天氣。這麼熱的天氣，就算沒有出去待在家裡，都有可能一身汗水。
“彆想著天天洗澡。”林母道。
“沒呢。”林清雅想要是不洗澡，身上也有很多細菌，但是有溫熱的毛巾擦一擦還是可以的，就是不能擦太久。
林母看著坐在一旁的女婿，“今天沒上班？”
“請了幾天的假。”章牧清回答，“等清雅出院之後，再回去上班。”
“這也好。”林母點頭，“你也看著她一點，彆讓她亂來。”
“一定盯著。”章牧清懂得，“就算我去上班，家裡還有其他人。”
“我也不好去你們家盯著清雅，就得麻煩你們。”林母道，“你們回去之後，這幾個月也得記得分房睡啊。”
林母之前跟女兒說過，她又怕章牧清不知道，又特意說。
“知道。”章牧清點頭，其實也不是非得要分房，就是不能做那檔子事情，最好是三四個月過後。章老太太也跟章牧清說，他也不是一個重色的人，不是非得要跟妻子如何如何，重要的是妻子的身體。
章牧清想的是分房不合適，他到時候都不知道妻子有什麼需求，都不好幫襯妻子。他們還可以在一個房間，隻要他控製好自己就可以。
“媽，這麼晚了，你也早點回去。”林清雅道。
“是要回去了。”林母道，“還得回去吃飯。”
林母現在都不用做飯，都是林大海在做飯。林大海的兩個兒子基本都沒有叫他過去玩，他過去他大兒子那邊頂多也就是吃一頓飯過來。
以前，林大海去他大兒子那邊的次數多，主要是他時常給大兒子錢，人家也就歡迎他過去。而現在，林大海手裡頭沒錢，也不能跟以前那樣總給他們錢，林大海就不受歡迎了。
一次兩次……林大海去他大兒子那邊的次數就少，他跟小兒子打電話的次數也少了。打電話要錢，小兒子在電話的另外一端又哭窮，這讓林大海很難受。
如果林大海沒有打電話給他的小兒子，他的小兒子基本也不聯係他。
那些人曾經還想著林大海的退休金，可惜林大海的退休金降等了，以後也沒有幾個錢。林大海自己生活開銷一下，就更不可能剩下幾個錢。要是林大海再有一個病痛，那點錢完全不夠用。
不用林大海的兩個大兒子說，林大海都明白這一點。
如今，林大海做飯做家務，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沒有工資了，另外一方麵就是想著他對妻子好一點，妻子有工資，妻子以後的退休金也高，妻子稍微多幫襯他一點，他就不用麻煩兩個兒子。
林母清楚地知道林大海心裡的打算，嗬嗬，她的錢是她自己的，她哪裡可能把錢都花在林大海的身上。林大海真要是有事情，還是得讓林大海的兒子去幫襯他。
“記住，你自己多注意一點。”林母道，“坐月子沒有坐好，你得後悔一輩子的。”
“知道啦。”林清雅道，這些人就喜歡在她的耳邊嘮叨這個。她都記下了，坐月子得好好坐。她又不傻，她自己就是醫生，當然知道國人的體質如何，該如何坐月子。
前世，有人說歐美的女人生孩子之後都不要坐月子，國人就是矯情。林清雅不那麼認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同地域的人體質不一樣。
林清雅沒有想著剛剛生完孩子就上班，該養著的還是得養著。這個孩子生得也挺是時候的，等她坐完月子，差不多就是開學的時間。
“彆不耐煩。”林母道，“這事情不是小事情。我先回去，要是有事，就去找我。”
林清雅點點頭，讓她媽先走。
有章牧清在身邊，也就不用林母待在這邊。
林母回到家裡，林大海還沒有吃飯，他等她回來。
“去了一趟醫院，清雅生了。”林母道，“她婆婆給她燉了湯，我就沒有再給她燉湯了。”
“這麼快就生了？”林大海沒有關注林清雅的事情，都斷親了，關心個屁啊。
“生了。”林母道，“是個男孩，六斤多。”
林母想的是女兒生下一個兒子也好，是女兒的親生父親的庇佑吧。像章家那樣的好人家，他們現在對林清雅好，誰知道他們以後會如何，女兒就是該生下兒子。
當年，林母就是生下一個女兒，不是兒子，她就被她婆婆瞧不起，她的丈夫也是想要一個兒子。隻是她的丈夫還好一點，還懂得關心女兒。
等到林母嫁給林大海，她和林大海之間沒有孩子，她在這個家的地位也不高。就是外麵的人瞧著，仿佛她的身份地位還有所抬高。
“不錯。”林大海道，“明天還要去看她嗎？”
“不去了。”林母道，“有她婆家人張羅，我過去做什麼。她沒有出嫁在家裡的時候，我對她都沒有那麼好，現在呢，跑過去裝模作樣給誰看？”
林大海沉默，妻子怪他吧。他當年就隻顧著對自己的親生兒女好，總覺得繼女有很多人關心，還覺得妻子會偏心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唉，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林大海都不想再說，可有的事情不是他不想提起就沒人提起的。
林母就時不時說一兩句，林大海都有說他的親生兒女，憑什麼自己就不能說自己的女兒呢。她的女兒又不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她這個當媽當然要多關心自己的女兒，丈夫不是覺得她很關心自己的親生女兒麼，她就得做給丈夫看。
“難啊，過去少了，彆人當我不關心親生女兒。過去的次數多了，彆人就說我現在就是裝樣子。”林母歎息，“我這個女兒一直都讓我省心，初中就住校，還懂得自己寫稿子賺錢，自己選擇專業方向，畢業就進醫院。她的婚姻大事也不用我操心，我就是甩手掌櫃。”
林母仔細想過去的那些事情，自己還真沒有幫助到女兒多少事情。
“彆想了。”林大海道。
“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當然就說彆想了。”林母道，“換成你的親生兒女，你看看，你會不會想。對了，你的女兒林靜巧，還沒有她的消息嗎？”
“沒有。”林大海搖頭，他讓人幫襯他打聽林靜巧的消息，這麼久的時間過去，還是沒有女兒的消息。
“都大半年了啊。”林母道，“不過好在她跟她丈夫已經離婚，她以後要是在外麵再嫁也好，也不算重婚。”
“……”林大海想這根本就不是重婚的問題，而是林靜巧一個女孩子在外頭，他怕女兒發生意外。
林大海當初沒有多說林靜巧的不是，也沒有趕她出去。那個時候，兩個人不算爆發激烈的爭吵，林大海認為林靜巧就是太過要強。
他的這個女兒就是不想彆人看她的笑話，她才跑了。她敢做出那樣的事情，還敢跑。
“她那麼大一個姑娘，又下鄉過，不是一個蠢人。”林母道，“應該能把日子過好。就怕她被拐賣到窮鄉僻壤，那才糟糕。不過應該不至於，她應該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
林靜巧確實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走，但是她的日子確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帶出去的錢不算特彆多，又沒有了工作，租房都不敢租太好的。
而林靜巧又不能再找林大海接濟，她當初卷走了她爸的錢，她爸又沒了工作，真要找人接濟也是找她的兄長。
林靜巧的兩個兄長都屬於比較自私自利的人，他們就更不可能多接濟她。她就隻能想辦法在外頭找活乾，找不到活乾，就想著嫁人。
不管在家裡，總有些男人年紀比較大沒結婚的，又或者是鰥夫。
林靜巧受不住苦，她當年在鄉下跟施廣平結婚就是因為這個，她現在也能因為不想吃苦跟彆的男人結婚。
隻是林靜巧沒有告訴林大海這些人，其他人也就不知道林靜巧在外麵發生的事情。
“讓你登報找，你又不願意。”林母道，“也許登報了，早早就找到了。”
“不能登報。”林大海道，林靜巧意圖頂替彆人去上大學，這是一件事情。還有人把這一件事情寫成文章發表在報紙上，如果林大海當時也登報尋找林靜巧，怕是會弄巧成拙。
“過去這麼久了，也許彆人都忘記你女兒的事情了。”林母道，“又不是當事人，哪裡可能一直記著。”
“不一定。”林大海還是不願意丟這個臉。
萬一有認識的人看到報紙，那可不好看。
林大海想的是他的女兒能拿走他的錢，女兒一定是有所打算的。正如同妻子所說的，女兒在下鄉當知青的時候都沒有吃大苦頭，女兒這個時候也不應該多大的苦頭。
“隨便你吧。”林母道，是丈夫自己拉不下臉麵，這就不要怪彆人不提醒他。
就林靜巧那樣的性子，林母想她一定是在外麵找一個人嫁了。林靜巧上一次嫁人就沒有跟家裡人說，她這一次嫁人也有可能不跟家裡人說，等到以後，林靜巧回來，她還能說是她被嚇到了，這才慌亂地找一個人嫁了。
所有的錯誤又成了林家其他人造成的了。
好在林清雅和林大海家早已經斷親，林靜巧到時候要怪，也怪不到林清雅的頭上。
“……”林大海沉默，他的內心也有些煎熬，但是他還是彆去找女兒了，出門在外都要錢。
過了兩天，林清雅要出院了，章老太太也過來了。章老爺子在家裡帶著章超凡，章超凡也想去醫院，但是這麼多人來回不方便，他就沒有去。
“媽，我來拿東西。”餘蘭特意過來幫襯一二，不用彆人說，她自己就上手做事，“您就抱著小侄子。”
章牧清以前沒有怎麼抱過孩子，章超凡出生的時候，他這個當叔叔的也就是看看。到了親生兒子的時候，孩子才出生幾天，他抱孩子的時候還被嫌棄抱不好孩子。
當他們走出醫院的時候，崔茜柔就在不遠處，她看著餘蘭那麼殷勤的模樣，撇了撇嘴，“真是上趕著給人做奴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