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超凡小小年紀，心裡就跟明鏡似的。
章老太太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她走出去，正好看到章超凡從衛生間出來。
“把電燈拉開啊。”章老太太剛剛出來的時候拉的燈，她不拉燈就是一片黑乎乎的。
“打開門，有光出來，也能看得到。”章超凡道。
“這是平地，要是你從樓上走下來呢？”章老太太道，“還是得開燈。”
“已經好啦。”章超凡笑著道，“奶奶，快去睡，我也得去睡了。”
“早點睡，彆悄悄地躲起來看書。”章老太太輕拍章超凡的手臂，“容易看壞眼睛。”
“很小心啦。”章超凡道，“沒有很晚還在看書，這就睡覺，這就睡。”
章老太太送章超凡進房間，讓大孫子躺到床鋪上，大孫子蓋上毯子又閉上眼睛，她才關燈關門。
等章老太太離開，章超凡睜開眼睛，翻了一個身，又閉上了眼睛。
章老太太回到房間，“是小凡。”
“小凡比他爸強。”章老爺子道。
“你說，小凡有沒有聽到我們說的話？”章老太太問。
“那些話又不是他不能聽的話。”章老爺子勸慰妻子，“他真要是聽到了，那就聽了。他的年紀小，心眼又不小，懂的事情多著呢。”
還好大孫子沒有像大兒子那樣，這讓章老爺子頗為欣慰。
“也是。”章老太太道。
“快睡了。”章老爺子道，“明早，你還得起來做飯。”
清早，林清雅吃過飯出門，她便見到了她媽。
學校得過幾天開學，林母得知章牧清辭去了廠裡的工作，她就來找林清雅問問情況。
章牧清在工廠裡是領導，章家在榕城很出名，多少人都給他們麵子。
因此，章牧清不可能是被排擠出工廠的，應該是彆的緣故。
“是你讓女婿辭職的？”林母問。
“不是。”林清雅有些鬱悶，她媽怎麼一開口就問是不是她讓章牧清辭職的，“您哪來的這樣的想法？”
“你從小就不是一個多安定的人。”林母道。
“你讓我讀師範，我去讀醫科。”林清雅道，“這就是不安定？”
林清雅沒有走她媽安排的路，她不喜歡去小學初中當老師，高中、幼兒園老師也是一個樣。她要當治病救人的醫生，當醫生當教授可以，但她真不適合去麵對一個班四五十個學生的班級，主要是這些學生的話多，嘰嘰喳喳的。
大學的話，好上許多。那些學生聽課就聽課，不聽課不來上課，也不用多管。那些大學生不用心學習，等到他們考試的時候直接讓他們掛科。
“當醫生，工作也很穩定啊。”林清雅道，“能做一輩子。”
“當醫生還要麵對生死。”林母不想讓女兒去麵對生死，萬一哪一天真有病人死在女兒的手術台上，彆人會怎麼說女兒呢。
林母希望女兒過上安穩的生活，不用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醫院的事情比學校的事情多多了。老師一個學年內麵對的學生基本都是一樣的，有時候兩三年麵對的學生都是一個樣的。
老師能從初一跟到初三，能從高一跟到高三……
而醫生每天麵對不同的病人，麵對更多形形色色的人。
“當老師才好，老師麵對的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是希望。”林母道，“你看你淑琴表姐去當老師，人家混得不差，她丈夫也是老師，多少人都羨慕他們。你就是運氣好，救了章家的孩子，這才……”
“您運氣好一個給我看看啊。”林清雅打斷她媽的話，“沒有實力，光光靠運氣，能治好病人？”
林清雅不是靠運氣，是靠她前世的積累。如果光光靠運氣，她就不可能一直成功救治病人。有時候，醫生也需要一點運氣，但是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看實力，他們也不敢去相信虛無縹緲的運氣。
“看，你還跟我犟。”林母歎息，“女婿的工作……”
“不是我。”林清雅一邊走一邊道，“他工作他的，我工作我的。隻要他沒有讓我流落街頭，他有錢養家，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那是誰啊。”林母道，“那麼好的工作，多可惜啊。他以後指不定還能成為廠長呢。”
“他們工廠整合了。”林清雅解釋，“他不擅長造船，而且，工廠原本效益不好，就越需要突破性的創新。他要是在那邊，一問三不知，也不行。”
“他辭職了，做其他的，就知道了？”林母問。
“慢慢摸索唄。”林清雅道。
“既然是慢慢摸索，他為什麼還要辭職？”林母又問。
“媽，你的問題還真多。”林清雅道，“他不想在那邊做，去做彆的就去做。他又沒有花你的錢，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還是你怕我們破產，我們要去你那邊住著？我公公婆婆還在呢。”
“你這孩子。”林母道，“跟你好好說話，你就這樣。”
“我也是跟您好好說話，讓您明白，不管牧清做什麼，我不多說。”林清雅道，“能支持的，我就支持。”
夫妻本就是一體，一個人想要飛，另外一個選擇支持就是。要是飛不動，他們就不飛，他們就慢慢走。
“工作都已經辭了，也不可能再回去。”林母道，“我也就是問問你，看看情況。”
林母還是覺得可惜，女婿原本的工作多好啊。女婿竟然不要原先的工作要去創業，創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國家的工廠工作多好，自己去創業，那就是私人的人，性質都不一樣。
“要不是你是我的女兒，我還懶得問。”林母道，“去，你去上班吧。”
林母揮手，女兒成天就知道去醫院上班。
“行，我走了。”林清雅快步離開。
林母看著女兒飛快地離開，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凶鬼，跑這麼快做什麼。”
林母問問自己的女兒，沒有回頭去問章牧清。她怕問女婿問多了，讓女婿不高興。
被林母看重的江淑琴正麵對著她媽，她媽正問她蓋房子的錢。
江淑琴坐在家裡的椅子上，她還得到明年開春才能生。
“你說你生孩子，現在又還沒生。”林大姑姑道，“先蓋房子也不錯，等他出生了，還能住新房子。”
江淑琴想自己帶著孩子過去也就是住幾天，不可能住很多天。
“姐的意思呢？”江淑琴問。
“你姐給了一些錢了。”林大姑姑道，“你懷有身孕，這才最後找你。你大哥也要出一份力，他有空的時候就過去挑挑磚。”
“你們自己蓋？”江淑琴問。
“差不多吧，我們自己蓋總好過找彆人，也就不需要花費那麼多錢。”林大姑姑道，“你們又不多給錢，都說手頭緊。我們也得為你們省著一點，到時候讓你們的大舅小舅他們幫一把。”
蓋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們隻打算蓋兩層房子。還是需要人力物力，林大姑姑夫妻早就已經想好了。
自家親戚人多，何必再去找彆人。親戚找一找，大家搭把手，很快就能把房子蓋好。
“最近天氣也不錯，沒有天天下雨。”林大姑姑道，“再過一陣子，一直下雨，就沒有辦法蓋了。你要是手裡頭沒錢，先找人借一點。你是老師，有穩定的工作，你們夫妻去找人借錢，也容易借到錢。”
林大姑姑的意思很明確，如果女兒沒錢，女兒就是去借錢都得借錢給他們。其實，林大姑姑不相信女兒沒有錢，她非得這麼說。
江淑琴無奈，爸媽都不管她是不是快要生了，還逼著她拿出錢。
“先拿一百過去。”江淑琴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
“對，先拿一百，後麵不夠再找你拿。”林大姑姑懂得的。
“……”江淑琴真不想繼續拿錢，可這是她親媽。
江淑琴羨慕林清雅，林清雅不喜歡林大姑姑就能遠著一點，而自己就不能了。麵對這樣的親媽，江淑琴還得忍著，親媽親爸把他們拉扯長大，他們哪裡能就此不管他們爸媽。
要是他們敢不管爸媽，爸媽會跑到他們的單位，在他們單位外麵打地鋪。
彆覺得他們的爸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江淑琴太明白她爸媽，爸媽需要錢給錢就行。
“你好好養著。”林大姑姑看向江淑琴的肚子，“現在能多養雞鴨了。等我們的房子蓋好，有個院子，我們也多養一些雞鴨。等你坐月子的時候，還能多吃幾隻雞。”
林大姑姑夫妻打算在林慶生，也就是林清雅大伯家附近蓋房子。那一片地方偏向郊區，周圍還有一些地，算是村子裡的。林大姑姑想著在那邊蓋房子，也能跟親人相互照應，更方便親人幫襯他們。
“隨您吧。”江淑琴不想沒有影子的雞，也許等她生了，她也看不到那些雞。
“米飯給你淘了，你一會兒自己做一下。”林大姑姑道，“我先去找你爸，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得儘快把材料買好，早點蓋房子。最好是年前就能把房子蓋好，過年的時候還能在裡麵過。”
江淑琴見她媽那麼想著住進新房子，她不好說讓爸媽慢一點。
不可能的！
他們爸媽已經下定決心，他們就算去借錢都會把房子蓋好。到時候，讓他們三個兒女還錢，他們自己不用還。
林大姑姑吃過飯去找林阿奶，說了她要蓋房子的事情。
林阿奶當時就坐在林清雅小叔家門口，她拿著扇子在那邊扇扇風。
“蓋房子是好事。”林阿奶道，“讓你兩個弟弟去幫你一把。”
“就是錢方麵……還差一些。”林大姑姑道。
“你不是有三個兒女嗎？去找他們。”林阿奶不可能把錢拿出來，她平時可以多給大女兒一些吃食，要讓她拿錢，那就不行。
林阿奶還準備留著錢養老呢，她把錢給大女兒，大女兒也不可能把錢還給她。
林大姑姑本以為她媽會說給一點錢，結果她媽不給錢。她就想自己果然不是媽親生的，要是媽親生的孩子說要蓋房子，媽一定早早就拿出錢來，不用那人自己說缺錢。
“我是想啊，清雅手頭寬。”林大姑姑左右看看，“我聽說她上個月還買了一處宅子呢。”
“你從哪裡知道的？”林阿奶不知道這一件事情。
“聽人說的啊。”林大姑姑道，“不知道是她自己賺的錢，還是她婆家的。不管是誰的錢，都說明她手裡頭有錢啊。”
林阿奶瞥了一眼大女兒一眼，大女兒是想讓她出麵去找林清雅借錢吧。
“媽，你就幫我去說說。”林大姑姑道，“借個兩三百塊錢也好呀。淑琴正懷著孩子，她手裡頭緊。淑芬又是二婚，我那個大兒子就更不用說了，他是入贅的，他……”
“說不了。”不管大女兒如何賣慘，林阿奶都不可能同意。
林阿奶好不容易才跟林清雅緩和關係，這個孫女過年的時候還給自己一個大大的紅包。她沒有給林清雅多準備東西也就罷了，還要讓孫女借給其他人錢。
不行，這絕對不行。
“你要借錢，自己去找她借，也彆說我。”林阿奶道。
“我去找她借錢，她不可能借給我的。”林大姑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跟二妹親，跟我不親。”
“還不是因為你自己喜歡多嘴，非得要說她的不是。”林阿奶道，“淑琴這一次懷孕了都不去南山醫院，還得去彆的醫院。之前，淑琴打胎後麵身體不舒服，還是清雅去幫忙的。”
林阿奶都覺得大女兒有些過分了，林清雅幫襯他們那麼多，他們也就是需要借錢的時候才想到林清雅。
“你都說了她那麼多壞話，還指望她借錢給你啊。”林阿奶道，“她又不是傻子，借給你錢，等要你還錢的時候，就難了。”
“我不還，還有我的女兒他們啊。”林大姑姑道，“她可以去找他們要錢。”
“你們借錢的成大爺了啊。”林阿奶就知道大女兒會這麼說，她想想就頭疼，“彆去找她借錢了，你們有錢就蓋房子，沒錢就彆蓋。”
“不蓋不成啊。”林大姑姑道，“那房子不是我們的，是您女婿弟弟的，他弟弟的孩子也長大了，不可能一直讓我們住在那邊。我們總不能等人家開口趕我們走，我們再走。到那個時候，多沒臉麵啊。”
“怎麼說都沒用，我不去給你借這個錢。”林阿奶道，“我要是哪天摔一跤，兩眼一瞪，人沒了。你們是不是就要說錢是我這個老婆子借的，讓他們到地底下找我要錢？”
林阿奶的年紀老了，她不想折騰進這些事情。
“不是……”
“好了，彆說了。”林阿奶起身，“錢的事情不用說，你們自己想法子。要是需要人做飯，我去給你們做幾頓飯。”
“媽。”林大姑姑不開心，她說了這麼多話，她媽還是不肯幫忙。
當林三嬸提著菜籃子從菜地回來的時候，她看到林大姑姑站在門口。
“大姐，進去坐啊。”林三嬸道。
“不坐了。”林大姑姑道，“再坐下去，要惹人嫌了。”
林三嬸見林大姑姑氣衝衝地離開，心下疑惑，她進屋又看到婆婆拿著扇子坐在那兒，“媽，大姐好像是生氣了。”
“沒事，過幾天，氣就沒了。”林阿奶不管大女兒是不是生氣，大女兒是生氣也罷，開心也罷，她都不能去林清雅那兒借錢。
林大姑姑要麵子，她說了林清雅的壞話，還被本人聽到過。她過去章家吃酒還好，讓她自己去找林清雅借錢不行，她之前還說自己的女兒混得好呢。
“媽不去嗎？”林大姑丈見妻子沒有借到一分錢回來，他當即道，“你娘家的親戚還真是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