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麵,少年薄唇都有些腫了。
異色的瞳孔裡充盈著生理淚水,在他說某個閉眼的瞬間,落了下來,在桌麵上砸開了朵小花。
“在這麼吃下去你胃會疼的!”
中島敦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奪過來了少年的筷子。
所以,你是胃疼了多少次才習慣吃辣的?
野木芽望著他,在心裡這麼想到。
中島敦沒想太多,隻以為少年性格如此,聯想到他最近才找到母親,以前和自己相同,都是孤兒的身份,又安慰說:
“沒關係。有棲川陽子女士很愛你的,在她麵前表現真實的自己就好。”
知道他是想偏了,野木芽也並沒有解釋,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此那個火鍋店出來他胃已經開始火辣辣的疼了,但是並沒有在意,隻是繼續根著中島敦在中華街逛。
快到下午時,少年接了個電話,過了不久,太宰治打著哈欠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怎麼樣,玩的開心嗎?”
簡簡單單一句話,但野木芽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中島敦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糾結的說:
“我在想,要不要去天空賭場。”
既然都來了,不看看真的很可惜。
但又不想惹西格瑪生氣。
“當然要去了!”
太宰治滿臉理所應當,笑著攬住了野木芽的脖頸,對中島敦說:
“放心,交給我吧。”
中島敦沉默。
但兩個聰明人都讀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就是因為交給你才不放心吧。
太宰治有些誇張的捂住胸口,“我可是很靠譜的前輩誒!”
說完,他漂亮的鳶色瞳孔望向了野木芽:
“那有棲川君,想不想去呢?”
去見西格瑪。
野木芽當然想。
正好,他也有事情想問太宰治。
於是,少年點了點頭。
“敦君先回去吧,放心,我不會把有棲川君弄丟的。”
太宰治一手插在風衣兜,歪頭笑著對他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中島敦當然不可能再繼續阻攔。
“那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現在的人虎,已經算得上是武裝偵探社戰力最強了。
沒想到中島敦有天會成為這麼靠譜的人。
野木芽在心裡感到非常的欣慰。
唯一沒什麼成長的,
少年異色的瞳孔輕飄飄看了眼旁邊高出自己一頭的家夥,
嗯,果然是太宰治。
“野木君你的眼神很失禮哦。”
太宰治表情誇張,一點都沒有幾天前在東京時的樣子。
野木芽緩緩移開了視線,和他一起踏進了去往天空賭場的飛機。
上次坐在飛機上是白天,野木芽從他這裡得知了織田作之助的事情。
雖然說的不多,連名字都沒有提起,但太宰治這種人很難對彆人放下心防,那時,他們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野木芽望著窗外的景色,胡思亂想到。
“上次沒有看到夜景,現在正好可以補回來。”
雖然嘴上說的是景色,但太宰治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著少年。
自己應該,也可以敞開心扉?
野木芽收回了視線,說:
“我已經看過很多次橫濱的夜景了。”
[獵犬]做任務時,經常在空中飛來飛去,因此他看到過很多次。
所以,並不需要補回來。
太宰治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野木芽會在彆扭一段時間呢。
畢竟少年之前完全不像是願意敞開心扉的樣子。
殊不知,這其實是他種下的種子,隻是在這樣特定的地點,加速了破土發芽的時間。
沒想到太宰治愣住了。
野木芽有些疑惑的皺眉: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
“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說。”
雖然不受時空管理局約束了,但有些事情是世界意識負責的,所以,也有可能被阻止。
但太宰治並沒有急著發問,那雙鳶色瞳孔緊緊地盯著少年,滿是篤定地說:
“野木君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野木芽不置可否。
“但也不是[書]裡創造的,依我看來,應該是受限於[意識]的存在。”
太宰治右手托著下巴,一字一頓認真地說。
果然,隻要給他時間,以這人的腦子,絕對能猜出真相。
野木芽對此並不震驚,依舊附和的點點頭。
就在他以為太宰治還會說些什麼時,青年卻突然癱在了沙發上,停住了話題。
野木芽開口:“沒有要問的了?”
“因為幾乎和我猜想的沒什麼區彆,所以覺得沒必要問了。”
太宰治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著野木芽的眼睛:
“野木君有什麼要問的,我會儘量配合的。”
野木芽稍微沉思了一會,將自己的語言和剛才與太宰治說過的話重新整合了一遍,然後才開口:
“你剛才說受限於[意識],所以,我能留在這裡,也是因為它?”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裡了,他幾乎一下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和時空管理切斷聯係的原因。
[意識]在自己身為[獵犬]的世界,可以由[書]來改寫,所以,太宰治利用了[書]。
栗色頭發的青年打了個響指,笑著誇獎:
“不虧是野木君。”
毋庸置疑的是,野木芽非常聰明。
身為[獵犬]時他能發現福地櫻癡的問題,那自然也能猜到自己是怎麼留下來的。
所以太宰治並不覺得驚訝,笑著說:
“野木君好不容易將[書殘頁]搶了過來,再上交之前,當然是要用一下了。”
當時的野木芽身體越來越差,太宰治向阪口安吾要[書]的使用權時其實隻是為了恢複他的身體。
但陰差陽錯之下,造就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不管怎麼說,野木芽‘複活’了,這個結果,總不是差的。
原來如此。
野木芽睫毛顫抖,然後抬起臉認真地說:
“謝謝你。”
用[書]阻擋了時空管理局,這其中要花費的精力一定很多,野木芽甚至都有些不敢想。
所以,要好好謝謝太宰治才行。
“不客氣。”
太宰治斜視著窗外的夜景,說:
“另個世界的家夥,才更要謝謝你吧。”
野木芽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小太宰治。
“所、所以[書]真的能看到平行世界?”
野木芽震驚的詢問。
那豈不是代表小太宰治很有可能看到自己之前身為[獵犬]時的樣子。
看著好中二,一點都不適合當家長!
太宰治點點頭。
野木芽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時,他卻突然臭著臉轉過來陰陽怪氣地說:
“已經上交給異能特務科了,不可能再看平行世界的事情了。”
野木芽:“……”
他還什麼都沒有說呢。
不過,確實有些好奇崽子們之後的生活。
見少年的瞳孔帶著絲期待和興奮,太宰治歎氣說:
“放心,他們過的很好。”
朋友還活著,港口mafia權力全在他手上,成為首領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野木芽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們確實都很難過。
但,太宰治不想告訴野木芽。
並不覺得太宰治有隱瞞自己的必要,因此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野木芽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起來。
雖然是第一次養崽,但所幸,他們好像也沒有歪的徹底。
如果係統沒悲觀小黑屋,此時它一定會吐槽野木芽對養崽的底線竟然隻是沒有歪徹底嗎?
看到野木芽因平行世界的小孩開心,太宰治眼睛眯起,對另一個自己的不屑都要溢出飛機了。
他不著痕跡了轉移了話題:
“但是事情也沒有那麼簡單。”
野木芽自然也清楚,無所謂的說:
“沒關係,能得到一個世界的自由也好。”
大不了之後繼續給時空管理局打工。
“不是,我不是指這個。”
太宰治搖了搖頭,在少年疑惑地目光中解釋說:
“是這樣的,我在給你安排新身份時本來是想隨便找個孩子丟失的父母,通過[書]讓你們有血緣關係其實還是蠻簡單的。”
“所以為什麼選了有棲川陽子?”
野木芽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有棲川陽子,就是你的母親。”
在給[書]上麵調查一個人並不難,太宰治想知道野木芽的真實身份,最後得到的就是現在的少年。
孤兒、銀發異瞳、在學校被排斥。
有個一直找他的母親。
但是在太宰治看到的世界裡,有棲川陽子並沒有找到野木芽。
少年在的縣城有些偏遠,又終日生活在校園暴力之中,高三畢業那年就選擇跳樓自殺了。
而有棲川陽子也並沒有委托武裝偵探社,她花大把大把的錢給那些不靠譜的偵探,最後全部打水漂,自己也鬱鬱而終。
野木芽愣住了,這不就是這個世界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走向。
“什麼意思,我沒懂……”
他皺眉,一字一頓的問。
太宰治說的有些口乾,端起桌子上唯一的杯子一飲而儘。
野木芽:“……那是我的杯子。”
“啊,抱歉。”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說。
少年此刻無心去糾結這些,隻是催促到:
“所以,有棲川陽子就是我的媽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其實並不難理解,隻是他本人當局者迷罷了。
但是太宰治難得很有耐心:
“野木君在成為束縛於‘意識’的靈魂之前,你沒有想過自己是誰嗎?”
野木芽愣住了。
在成為時空管理局成員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人造人,並且對此完全沒有懷疑。
太宰治畢竟沒有親自去過時空管理局,因此說的不算完全全麵,他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以前的你就是這個世界的‘野木芽’,隻是經曆了某些事,然後成為了現在行走於各個世界的你。”
正因為這個世界扮演的是真實的自己,所以時空管理局才沒辦法聯係上野木芽。
因為在世界意識看來,這時的野木芽還沒有加入時空管理局呢。
野木芽一點點捋清了事實。
但也不一定。
見少年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太宰治抓了抓頭發,建議到:
“不如問問藏在你身體裡的家夥?”
野木芽警惕的問:“你怎麼知道係統存在的?”
太宰治眼裡劃過絲笑意,毫不留情地說:
“因為之前我們在巷子裡救野木君時,你和他說話了吧?”
見少年還有些疑惑,他補充到:
“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所以你們的對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哦。”
野木芽:“……”
???
!!!
少年表情變了好多次,最後定格在了惱怒+羞恥上。
他已經不敢想自己當時和係統都吐槽過什麼了,難怪當時說話的隻有國木田獨步,搞半天太宰治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在憋笑。
啊,死了重開吧。
野木芽捂住臉,根本不敢再看太宰治一眼。
少年很少表現出這個樣子,太宰治鳶色眸子裡的笑意幾乎快湧出來。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肯定是要拍照片發給國木田獨步他們的。
但是今天情況特殊,要是拍照了野木芽大概會幾個月都不理自己。
感覺不是特彆劃算。
因此,他控製住了自己手癢的欲望。
就這樣,一直到天空賭場前,野木芽都沒有再看太宰治一眼。
飛機剛停,少年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走,眼看要跨出艙門,結果被太宰治拎住了領子。
前獵犬成員野木芽:“……”
真的很恨自己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高身體,竟然有天能被太宰治製服!?
少年精致的五官麵無表情,怨氣卻已經快化作實質。
但太宰治並不會被此影響,他笑嘻嘻的湊到野木芽耳邊:
“找那個家夥商量的事可以放一放,但不要急著跑。”
野木芽徹底忍不住了:“彆離我這麼近!”
雖然在平行世界時自己會忍不住rua小太宰治的臉,但在做這個世界,還是想保持距離。
“我倒是無所謂。”
太宰治聳肩,用嚇唬小孩的口氣說:
“但是西格瑪看到你會生氣哦。”
雖然野木芽沒有被他嚇到,但還是停了下來。
他並不想讓西格瑪生氣。
“現在有兩個選擇。”
太宰治望著那對色彩迤邐的瞳孔,豎起了兩個指頭說:
“告訴他你真實的身份然後好好敘舊,或者遠遠看一眼。”
“這個問題為什麼不在上飛機時問我?”
野木芽麵無表情地說。
至少給他點時間考慮一下。
太宰治演技浮誇的愣了愣,然後說:
“抱歉,我忘記了。”
懶得和他計較。
飛機通道離賭場正門有大概兩百米左右,走過去的時間,野木芽認真的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野木芽從來不灑脫。
小小一個問題足夠他糾結許久,直到進入大廳都沒有想到該怎麼辦。
值得慶幸的是,西格瑪並不是永遠在大廳。
現在是夜晚,他有時會去監督後廚,為了讓客人們吃到營養健康又美味的事物,就算是炎熱的酷暑他也會堅持。
他確確實實是將天空賭場看作自己最重要的存在。
野木芽愈發慶幸,當時他們保住了這個賭場。
太宰治和野木芽這種長相,無論在哪裡都注定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在太宰治麵前野木芽也懶得裝,對這些視線熟視無睹,甚至饒有興趣地觀察著賭場新引進的設備。
一些明顯很先進的產品,也都被放在了賭場裡。
這是什麼,賽博朋克賭博嗎?
野木芽有些躍躍欲試。
在旁邊觀察了幾局,大概摸清了規則後他就準備去換籌碼。
雖然有棲川陽子給了他很多錢,但當了那麼久的打工人,他還是非常節省。
——隻要有開第一局的籌碼就行,他還是有贏得自信的。
正盤算時卻被太宰治攔住了。
野木芽疑惑:“怎麼了?”
太宰治說:“未成年高中生就不要想著賭博了。”
野木芽:“……”
換任何一個人說這句話都可能會有些威懾力,但太宰治就不行。
他在未成年時可已經都是港口mafia乾部了。
再說了,雖然年紀確實小,但走過那麼多世界自己究竟算不算未成年還值得商榷呢。
野木芽繞過他,走到兌換台前低頭在包裡拿卡。
“吾的守衛,你怎麼變這麼弱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野木芽有些恍惚的抬頭。
果然,兌換台後麵,直直的豎起個豪華的棺材,裡麵躺著的正是好久不見的布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