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戳了戳他心口,算作回答,殷稷也沒追問,將她半托起來:“該用午膳了,今日又有一批大夫被送進了宮,等用完飯就讓他們來看看吧。” 謝蘊應了聲好,哪怕他們知道希望渺茫,卻仍舊對這些人抱有極大的期望,盼著能有一個華佗再世,妙手回春。 “今日有什麼?我想喝些湯水。” “說是有黃芪燉鴿子,若是不喜歡我讓他們再做旁的來。” 謝蘊搖了搖頭,殷稷一向節儉,先前因為救濟城外難民,將自己的用度又縮減了些,她回宮後,殷稷的開支才逐漸大起來。 她不想給他再添負擔,反正也嘗不出多少味道,隻是有湯水送著,有些飯菜她才好下咽。 “今日這麵紗挑得好,極襯你的臉色。” 殷稷給她挑好了飯菜,遞到她跟前的時候才瞧見她換了麵紗,隨口稱讚了一句。 謝蘊笑了一聲:“皇上話說得再好聽,也得轉過身去,莫要看我用飯。” 殷稷眼神暗了一些,很想告訴謝蘊他其實早就看見了,不必這般避諱他,他們本就該是最親近的人。 可他思慮許久,還是沒能開口,隻好順從的轉過身去,卻不受控製的歎了口氣。 謝蘊隻當他是累了:“皇上若是忙碌,不必回來陪我用飯,左右我也不會餓著自己。” 殷稷背著身勾了下她的手指,他也知道人既然住進了主殿,那乾元宮的人就絕對不敢怠慢她,再說還有玉春貼身照料。 更何況事有輕重緩急,當下最緊要的還是解決蕭竇兩家的麻煩,可他就是放心不下,不看著她,他連午飯都吃不下。 謝蘊根本不知道他要多麼努力才能將注意力從她身上轉移到政務上去,才能維持住這副冷靜的模樣和她談笑風生。 剛才看見她在榻上睡著的時候,明知道她一宿沒睡現在休息了很正常,可心跳還是在一瞬間凝滯了,他控製不住自己將她喊醒,他看不得她閉著眼睛,無聲無息的樣子。 他簡直瘋魔了。 “謝蘊……”他勾著謝蘊的手指輕輕一扯,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壓了下去,隻緊緊抓住了那隻手,“再急也不差這點時間,其實早在難民出現的時候,我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安排得差不多了,不必擔心。” 謝蘊應了一聲,她總覺得殷稷還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卻不知為何沒有開口,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問,可就是這短短的思慮精神便疲憊起來,她放下碗筷,強撐著陪了殷稷一會兒,直到身體實在撐不住才開口:“你慢慢用,我想去歇一歇……” 殷稷隨手丟下筷子:“吃飽了……我扶你過去,很累嗎?先讓大夫來看看好不好?” 謝蘊應了一聲,怕自己一旦拒絕,殷稷會因為惦記這件事連午覺都睡不好。 她由著殷稷將她送回了龍床上,半扇床帳子落了下來,她擼起袖子,摸索著用絲帕遮住手腕,卻在帕子落下的瞬間忽然反應過來什麼。 上次她昏睡中那麼多大夫給她診過脈,是誰給她遮得手腕?是大夫還是……殷稷? 她張了張嘴,卻沒能問出來,因為答案她其實是知道的。 怪不得殷稷看她睡著了會那麼緊張,原來這身醜陋的傷,他早就看見了,他知道的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多一些。 “謝蘊……” 殷稷聲音裡透著幾分緊張,大約也是猜到謝蘊知道了什麼。 謝蘊聽出了他的緊張,有些無可奈何,這種時候畏懼緊張的不該是她嗎? 她苦笑一聲,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不必再計較了,他們的時間本就不多,隻要不讓殷稷知道的更多就好。 “是大夫來了嗎?” 她裝作什麼都沒察覺,平平靜靜地揭過了這茬。 殷稷卻是好一會兒才答應了一聲,手掌自帳子外頭鑽進來,用力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沒關係的謝蘊,總會有大夫懂這些,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蘊反手握了握他的手腕,算是回答,她實在是疲憊,隻好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意識卻還是清醒的,她也想聽聽彆的大夫怎麼說。 大夫魚貫而入,看見皇帝如同上一批大夫一樣,個個跪的哆哆嗦嗦,倒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殷稷見為首那人須發皆白,垂垂老矣,也不好再說什麼話,隻得示意他們起身:“好生看診,但凡能看出一絲不對來,朕都重重有賞。” 大夫們參差不齊的謝恩,互相攙扶著起身上前診脈,殷稷見他們不停地瞥自己,總覺得這樣他們不能安心診脈,索性走遠一些,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他一走遠,大夫們頓時放鬆了許多,輪番上前診脈,診完脈也不說話,隻聚在一起商量。 殷稷等的心急如焚,正要上前詢問,目光一掃卻瞧見枕邊有一點黑紅的痕跡,他微微一愣。 這是……血嗎? 不,這種顏色,不可能是血。 他懷著莫名的抗拒起身走遠了一些,可片刻後卻再次折返,微微顫著手撚了撚那痕跡,等指腹收回去的時候,一絲極淡的血腥味湧入鼻腔。 他不自覺僵住了。 “回皇上,大夫們似是看出了什麼,各執一詞,正爭執呢。” 內侍上前一步稟報,殷稷被驚動,思緒逐漸回籠,目光卻仍舊落在那點血跡上,早上他抱著謝蘊躺在這裡的時候,還沒有的。 除了他和謝蘊,誰還在這裡躺過? 他心跳不自覺加快,呼吸逐漸混亂,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來謝蘊那換了的麵紗。 明明從再見時起就一直戴著,怎麼今天忽然就換了? 是因為…… 他猛地搖了下頭,不願意再想:“你去查查,上午都有誰進出過乾元宮。” 內侍連忙答應一聲退了下去,殷稷又看了一眼那痕跡,抬</p>
腳朝龍床走過去,隔著床帳子,緊緊抓住了謝蘊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