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我聽得見(1 / 1)

玉奴嬌 白玉城 4086 字 9個月前

他抱著謝蘊一步步走過惜懷軒的每一個角落,謝蘊便慢慢地與他講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雖身在世家,他們一家卻過得與尋常人家並無不同,唯有母親是比父親嚴厲的,卻仍舊足夠慈愛。 在她的講述裡,有那麼一瞬間,殷稷想起過蕭懿夫人,卻不過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見了,他已然擁有過謝蘊,哪怕曾經因為某種原因,他被舍棄過,也仍舊足夠了,他不會再奢求更多。 謝蘊的聲音忽然頓了頓:“我剛才是不是說過這件事了?” “沒有。” 殷稷低聲否認,謝蘊不知道的是,她其實一直在將兩件事翻來覆去地說,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 “我們去梅林吧,我想看看那棵新種的梅樹。” “好,”謝蘊應了一聲,“你那支梅花選得真好,我找了花匠來,他一看就說能種……” 她笑了一聲,許是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那天梅花遞進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瞧見殷稷的臉,卻莫名地就是喜歡那支花,哪怕丫頭說上麵有朵花開得不好,她也沒舍得摘下來扔掉。 至於花匠……她當年其實找遍了京城的花匠,隻有一個人說能種活。 “你那支梅花選得真好……” 她又笑了一聲,殷稷答應一聲,抬腳進了梅林。 謝家的梅花品種不一樣,往年花開的便比彆處的要晚許多,許是今年雪一直在下的緣故,樹上結滿了花苞,卻並無花朵盛開。 竟比往年還要晚。 殷稷苦笑一聲,興許這就是命吧。 “花開了嗎?” 謝蘊輕聲問,殷稷應了一聲:“開了,和當年一樣好。” 謝蘊就笑起來:“你再給我摘一支吧。” “好。” 他抬腳進了當年謝蘊作畫的亭子,脫下外袍鋪在美人靠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謝蘊放上去:“我很快回來,等我一會兒。” 謝蘊想應一聲,嗓子卻有些啞,她的嗓子好像也要不聽使喚了。 她沒再言語,隻豎起耳朵聽殷稷踏著積雪走遠的動靜,咯吱咯吱,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帶著一支梅花,如同當年那樣…… 她有些困倦地合上眼睛,耳邊卻有人喊了她一聲,她驟然清醒,再次將無神的眼睛睜開:“殷稷……我,我沒睡。” 她啞聲保證,殷稷卻仍舊腳步匆匆地過來了,他本以為這梅林裡總不至於一支開花的梅枝都沒有,便想去尋一尋,卻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心悸就突如其來。 他驟然回頭,可惜夜色裡他什麼都看不清,隻能匆匆折返。 他聽見謝蘊說了什麼,腳下步子越快,卻不等到亭子前,一道黑影便忽然出現,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殷稷!你明知道她現在身體虛弱,你還帶她出門,你想乾什麼?你想害死她嗎?!” 謝濟怒聲質問,狠狠將殷稷摜在了地上。 這一下並不能解他心頭之怒,他拳頭高高地舉起來卻又遲遲落不下去,他仍舊記得殷稷的身體也不好,胸前的傷那般猙獰,當初該有多凶險。 “兄,兄長,是你嗎?你彆動他,是我要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謝濟看了殷稷一眼,終究還是收回拳頭,折返回了亭子裡:“你還護著他,你這副樣子,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不該帶你出來。” 他俯身想將謝蘊抱起來帶回去。 “彆動她……” 殷稷這才開口,他自雪地裡爬起來,抬腳走近:“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完,不能回去。” 謝濟額角重重一跳:“殷稷!你是不是真以為我舍不得揍你?!” 他放下謝蘊,大步逼近殷稷:“折騰的不是你的身體,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是嗎?你口口聲聲在乎她,就是這麼對她的?” “兄長,”謝蘊低喚一聲,聲音宛如撕裂一般,仿佛這樣清淺的語氣都已經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給我把把脈吧。” 謝濟皺眉:“我又不會醫術,給你把脈有什麼用?” 可他自小聽慣了妹妹的話,還是抬腳走了過去,抬手去搭謝蘊的脈搏,可他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阿蘊,你的脈……” 他很想說找不到,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愣住了,人的脈不可能找不到,除非…… “不不不,是我沒找對地方,一定是我沒找對地方……” 他抓著謝蘊的手腕一寸寸摸索,卻始終沒有跳動的脈搏出現,他亂動的手逐漸僵住了,身體戰栗起來:“阿蘊……” “兄長,對不起,”謝蘊顫聲開口,確認了他那不祥的猜測,“以後父親母親隻能勞煩你了,你替我向他們請罪,說我不孝,回不去了……” 謝濟抗拒地搖頭,眼眶通紅一片:“不可能,一定還有彆的辦法,不可能是這樣……” 他起身走向殷稷,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罪殷稷,可是—— “你不是說她會好起來嗎?你不是說有人能救她嗎?人呢?人呢?!” “我們沒有等到。” 殷稷拽開他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抬腳朝謝蘊走過去,細致地將剛才被謝濟弄亂的衣裳整理好。 “沒關係,我會陪她,不用怕。” “你怎麼賠?”謝濟低吼一聲,“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賠得起嗎?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父母唯一的女兒,你拿什麼賠?殷稷,若是她出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說著狠話,身體卻癱軟在了亭子裡,他的阿蘊,他的血肉至親,唯一妹妹…… “對不起……” 謝蘊再次開口,聲音卻越發低啞下去,她以為吃最後一顆藥的時間才是她最後時間,現在看來,好像上天並沒有那麼仁慈。 殷稷,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她仰起頭,暗淡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我聽得見,謝蘊,我聽得見……”</p>

他抱著謝蘊一步步走過惜懷軒的每一個角落,謝蘊便慢慢地與他講這裡曾發生過什麼。 雖身在世家,他們一家卻過得與尋常人家並無不同,唯有母親是比父親嚴厲的,卻仍舊足夠慈愛。 在她的講述裡,有那麼一瞬間,殷稷想起過蕭懿夫人,卻不過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見了,他已然擁有過謝蘊,哪怕曾經因為某種原因,他被舍棄過,也仍舊足夠了,他不會再奢求更多。 謝蘊的聲音忽然頓了頓:“我剛才是不是說過這件事了?” “沒有。” 殷稷低聲否認,謝蘊不知道的是,她其實一直在將兩件事翻來覆去地說,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 “我們去梅林吧,我想看看那棵新種的梅樹。” “好,”謝蘊應了一聲,“你那支梅花選得真好,我找了花匠來,他一看就說能種……” 她笑了一聲,許是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情,明明那天梅花遞進來的時候,她並沒有瞧見殷稷的臉,卻莫名地就是喜歡那支花,哪怕丫頭說上麵有朵花開得不好,她也沒舍得摘下來扔掉。 至於花匠……她當年其實找遍了京城的花匠,隻有一個人說能種活。 “你那支梅花選得真好……” 她又笑了一聲,殷稷答應一聲,抬腳進了梅林。 謝家的梅花品種不一樣,往年花開的便比彆處的要晚許多,許是今年雪一直在下的緣故,樹上結滿了花苞,卻並無花朵盛開。 竟比往年還要晚。 殷稷苦笑一聲,興許這就是命吧。 “花開了嗎?” 謝蘊輕聲問,殷稷應了一聲:“開了,和當年一樣好。” 謝蘊就笑起來:“你再給我摘一支吧。” “好。” 他抬腳進了當年謝蘊作畫的亭子,脫下外袍鋪在美人靠上,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謝蘊放上去:“我很快回來,等我一會兒。” 謝蘊想應一聲,嗓子卻有些啞,她的嗓子好像也要不聽使喚了。 她沒再言語,隻豎起耳朵聽殷稷踏著積雪走遠的動靜,咯吱咯吱,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帶著一支梅花,如同當年那樣…… 她有些困倦地合上眼睛,耳邊卻有人喊了她一聲,她驟然清醒,再次將無神的眼睛睜開:“殷稷……我,我沒睡。” 她啞聲保證,殷稷卻仍舊腳步匆匆地過來了,他本以為這梅林裡總不至於一支開花的梅枝都沒有,便想去尋一尋,卻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心悸就突如其來。 他驟然回頭,可惜夜色裡他什麼都看不清,隻能匆匆折返。 他聽見謝蘊說了什麼,腳下步子越快,卻不等到亭子前,一道黑影便忽然出現,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殷稷!你明知道她現在身體虛弱,你還帶她出門,你想乾什麼?你想害死她嗎?!” 謝濟怒聲質問,狠狠將殷稷摜在了地上。 這一下並不能解他心頭之怒,他拳頭高高地舉起來卻又遲遲落不下去,他仍舊記得殷稷的身體也不好,胸前的傷那般猙獰,當初該有多凶險。 “兄,兄長,是你嗎?你彆動他,是我要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謝濟看了殷稷一眼,終究還是收回拳頭,折返回了亭子裡:“你還護著他,你這副樣子,不管你說什麼,他都不該帶你出來。” 他俯身想將謝蘊抱起來帶回去。 “彆動她……” 殷稷這才開口,他自雪地裡爬起來,抬腳走近:“我們還有事情沒做完,不能回去。” 謝濟額角重重一跳:“殷稷!你是不是真以為我舍不得揍你?!” 他放下謝蘊,大步逼近殷稷:“折騰的不是你的身體,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是嗎?你口口聲聲在乎她,就是這麼對她的?” “兄長,”謝蘊低喚一聲,聲音宛如撕裂一般,仿佛這樣清淺的語氣都已經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給我把把脈吧。” 謝濟皺眉:“我又不會醫術,給你把脈有什麼用?” 可他自小聽慣了妹妹的話,還是抬腳走了過去,抬手去搭謝蘊的脈搏,可他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阿蘊,你的脈……” 他很想說找不到,可話到嘴邊卻忽然愣住了,人的脈不可能找不到,除非…… “不不不,是我沒找對地方,一定是我沒找對地方……” 他抓著謝蘊的手腕一寸寸摸索,卻始終沒有跳動的脈搏出現,他亂動的手逐漸僵住了,身體戰栗起來:“阿蘊……” “兄長,對不起,”謝蘊顫聲開口,確認了他那不祥的猜測,“以後父親母親隻能勞煩你了,你替我向他們請罪,說我不孝,回不去了……” 謝濟抗拒地搖頭,眼眶通紅一片:“不可能,一定還有彆的辦法,不可能是這樣……” 他起身走向殷稷,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罪殷稷,可是—— “你不是說她會好起來嗎?你不是說有人能救她嗎?人呢?人呢?!” “我們沒有等到。” 殷稷拽開他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抬腳朝謝蘊走過去,細致地將剛才被謝濟弄亂的衣裳整理好。 “沒關係,我會陪她,不用怕。” “你怎麼賠?”謝濟低吼一聲,“你以為你是皇帝你就賠得起嗎?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父母唯一的女兒,你拿什麼賠?殷稷,若是她出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說著狠話,身體卻癱軟在了亭子裡,他的阿蘊,他的血肉至親,唯一妹妹…… “對不起……” 謝蘊再次開口,聲音卻越發低啞下去,她以為吃最後一顆藥的時間才是她最後時間,現在看來,好像上天並沒有那麼仁慈。 殷稷,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她仰起頭,暗淡的眼睛裡滿是絕望。 “我聽得見,謝蘊,我聽得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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