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但為的是怕走漏風聲,也是想看看底下伺候的這些人到底是好是壞。
雲初、燈兒她是信得過的,但采菱、采荷她們就未必了,她們是耿妙妙得寵過才過來的,能同富貴,未必能共患難。
外麵風風雨雨的,耿妙妙也隻當做不知道。
可她沒想到,采菱這幾個竟是能坐得住,神色規矩一一律如常,甚至做事說話都比以前更仔細些。
許是怕耿妙妙難過,雲初還特地翻找出先前賞賜下來的緞子。
羅漢榻上鋪滿了銷金鋪翠的錦緞,瑩瑩光線在日光下都仿佛熠熠生輝。
“格格您瞧瞧,這匹花色倒是好,這橘紅色也好看,若是繡上柿子如意又或者是鳥銜花枝、喜相逢的花樣,正是適合大日子穿的衣裳。”
雲初說起這些那是娓娓道來,“袖口再鑲嵌幾道金邊,既大氣又雅致。”
耿妙妙聽著這些話,笑道:“那就繡鳥銜花枝的吧,這比柿子如意有趣多了。”
采菱見主子高興,便捧場道:“若是要繡著鳥銜花枝,咱們不妨用打籽針把那花打出來,那才顯得跟旁人不同呢。”
“很是,”雲初不意采菱還懂這些,拉著她的手,“我聽妹妹這話,也是諳於此道的,這衣裳回頭你可得幫我。”
“那是自然。”采菱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耿妙妙,答應了一聲。
采荷道:“我手腳笨,便負責給姐姐們端茶倒水吧,姐姐們愛吃什麼點心也隻管說,我托了人去膳房那邊要。”
眾人都紛紛道好。
耿妙妙見她們說得高興,索性讓六妹跑了一次腿,去膳房那邊要些點心過來。
橫豎這一日是無事的,聽著她們嘰嘰喳喳討論怎麼把這件衣裳做的豔壓群芳也是一件趣事。
六妹去的快,回來的也快,手裡拿著個海棠攢盒。
盒子打開,裡麵六樣點心,除了耿妙妙要的紅豆糕、桂花糕、椒鹽酥餅等以外,居然還有杏仁酪。
“這是?”
耿妙妙看向六妹。
六妹笑道:“格格,這是白公公孝敬的杏仁酪,說是專門給您的,讓您嘗嘗可有哪裡不好?”
雲初等人一聽這話,臉上都有幾分笑意。
耿妙妙更是笑罵了一句:“這白公公倒是滑頭,拿我當師傅學藝來了。”
雲初道:“那這孝敬可少了些,外頭當徒弟的三節兩壽那給的禮物可不能薄了。”
“多嘴。”耿妙妙嗔了雲初一句,把點心挑揀了幾樣讓給蔡嬤嬤送去,剩下的給了雲初她們。
她自己隻用那杏仁酪,杏仁酪香味濃鬱,奶香裡帶著淡淡桂花蜜的甜,這一碗杏仁酪做起來可不容易,要去皮,要磨漿,火候還得看著,稍微過火了,一早上的功夫就白費了,煮了出來再加點兒桂花蜜,味道彆提多好。
這東西也養人。
耿妙妙吃了覺得好,讓六妹去膳房再要了一碗特地給蔡嬤嬤送去,又給膳房打賞了五兩銀子。
白公公接了銀子,樂的兩眼都看不到縫隙,立刻喊了徒弟去拿桂花蜜來給杏仁酪點上。
這杏仁酪做工麻煩,原也不可能隻做這麼一碗,白公公本來是預備著耿格格那邊吃了喜歡再要,不想是給蔡嬤嬤的。
但也是一樣的,橫豎都是進了鬆青院。
徒弟答應一聲去了,手腳靈活地收拾了個白瓷盅裝了杏仁酪讓六妹帶走。
等六妹走了,他才不解地問他師傅,“師傅,這耿格格都得罪了王爺了,咱們這邊還巴結著做什麼。”
“你懂什麼?”
白公公將銀子收進匣子裡,衝自己徒弟翻了個白眼,“這民間都說,夫妻打架,是床頭打架床尾和,吵吵嘴算什麼。”
小徒弟心裡暗暗撇嘴,他師傅是太監,這種事懂什麼?
可等過陣子,耿妙妙再次得寵了,小徒弟這才知道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小徒弟對白公公徹底佩服不已,他哪裡知道,白公公那番話不過是胡謅的,真正的原因是蘇諳達來傳膳,叫的還是耿格格愛吃的菜。
隻看這一點兒,白公公就相信耿格格在王爺心裡地位不同。
但凡要是真討厭一個人,聽見那人名字都覺得刺耳,哪裡還會想吃她愛吃的菜呢?
這些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