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溪還沒走出屋子, 就聽見身後傳來八福晉一聲怒喝聲,她身體一頓,回頭隻見福晉滿臉通紅, 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抬手將小幾上所有茶盞都推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 什麼茶盞、梅瓶、泥金小碟嘩啦啦地全都砸成了粉碎。
“福晉?”流溪嚇了一跳,呆站在那裡。
“出去。”八福晉黑著臉,衝流溪喝道。
流溪不敢做聲,垂手飛快退出屋子。
她隱約聽見張媽媽規勸的聲音。
“福晉, 您彆氣壞自己的身子。”張媽媽有些同情,起身過去拍著八福晉的後背,給她順氣。
八福晉氣性本就大, 平日裡還動則為一點兒小事氣的夜不能寐,這回這麼大的事怎麼能忍受的了,指甲斷了兩根, “張媽媽, 這事我怎麼能忍!”
“這分明是有人故意壞我的名聲,說我善妒,還說我對爺的兩個孩子不聞不問,這純粹就是誅我的心。”
八福晉最憤怒的是那些人含沙射影居然說她不能生。
這點兒才是八福晉真正又驚又怒的原因。
八福晉心裡不是不心虛的,她嫁給八爺也有十幾年了, 前幾年她一直拘著八爺不肯讓八爺納妾,良嬪但凡提起, 八福晉就甩臉色, 把良嬪嚇得不敢多提,隻能背地裡求神拜佛保佑八福晉有孩子。
可十年過去,八福晉這邊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連康熙都不禁過問了,八福晉這才為自己的名聲,給八阿哥納了兩個妾。
八福晉那會子心裡也複雜。
她既盼著八阿哥有孩子,這麼一來,就沒有人會說她不賢惠了,但她又何嘗沒有偷偷希望問題是出在八阿哥身上,這麼一來,有問題的人就是八阿哥了。
可偏偏那兩個都是好命的,一個張氏生了個兒子,一個毛氏生了個女兒,八阿哥嘴上不說,心裡都疼得不行,每回得了什麼好東西,以前是隻有八福晉的份兒,現在一分為三,一份給八福晉,兩份給兒子跟女兒。
這兩個孩子的誕生,讓所有人都明白了問題出在八福晉身上。
這回的傳言又影射八福晉多年無所出,扯下了八福晉的遮羞布,她如何不憤怒。
“這起子歹毒的,將來定然有報應!”
張媽媽也跟著痛罵了一句。
八福晉攥緊帕子,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怒氣,“媽媽,這事我絕不答應,讓人拿了爺的帖子去,讓五城兵馬司的人好好查,我要知道是誰做的!”
張媽媽給她順氣的動作一頓,臉上露出了猶豫神色。
八福晉瞧著她臉色,臉色一沉,語氣也冷了:“怎麼?張媽媽,難道我使喚不了你!”
“福晉,奴婢怎敢冒犯福晉?!”
張媽媽慌得跪下,她深知八福晉的脾氣不比八阿哥,八阿哥是個和氣的,又是念舊情,便是她一時說錯,八阿哥也不會計較,可福晉這裡,卻是,一時說錯什麼,便要叫八福晉記恨一輩子的。
張媽媽急的額頭冒汗,膝行到八福晉跟前,“奴婢是替福晉著急,這麼就拿帖子去讓人查這件事,豈不是要鬨得滿城風雨?”
八福晉雖知張媽媽這番話有道理,可心裡頭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她冷笑道:“這麼說,我就活該叫人糟蹋名聲了。”
張媽媽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攥緊了衣擺,想了想,道:“福晉不如等爺回來,跟爺商量商量,也好拿個對策。”
八福晉的臉色變了變。
知道這件事是一回事,把事情鬨到八爺跟前又是一回事,如果爺知道這件事,那她的顏麵豈不是丟光了?
八福晉臉上神色遊移不定。
張媽媽也琢磨出八福晉的心思了,她小聲規勸道:“福晉,這種話傳出去,隻怕對爺也不好,與其瞞著,倒不如直說。”
八福晉沉默片刻,就在張媽媽以為自己勸不動她的時候,她撂下了一句話:“聽你的便是了。”
散衙時分。
三阿哥跟四爺一塊從戶部衙門出來,兩人並肩騎馬,三阿哥有意無意地打聽到:“老四,你這成日裡跟那耿郎中在查什麼啊?怎麼叫人去把幾十年前的賬簿都翻出來了?”
“也沒什麼。”四爺明知他套話,隻故作不知,“我是想著以前不曾來過戶部,這看賬簿的本事生疏了不少,叫耿郎中給我指點指點,也好有些長進。”
“倒是看不出你還這麼好學。”三阿哥刺了一句,乜了他一眼。
四爺隻笑笑不說話,三阿哥隻覺得一拳頭好似打在拳頭上,心裡有股憋悶的感覺,但老四越是如此,三阿哥就越覺得他藏著事,越想打聽個明白。
“三哥、四哥。”
跟前突然傳來一把聲音,三阿哥抬頭一看,卻是八阿哥來了。
三阿哥心裡吃驚,笑道:“是八弟啊,你這是……”
“我到安郡王府送些節禮,順便留下吃了茶,不想出來就是這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