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心中妒忌之火尤旺,哪經得住這沒規矩的奴才一而再再而三惹怒自己,她懷著孩子處處比不過蘇柔也就罷了,這蘇柔害死了如嬪,證據都被搬出來了,皇帝還特意尋了個遮羞布給蘇柔,憑什麼?
楚悅一想到蘇柔得到皇帝如此偏愛,就恨不得、恨不得親手上前撕爛蘇柔那張狐媚臉蛋!
氣得她一手護著肚子,一手掀起案幾上的桌布,霹靂吧啦,連帶著滾燙的茶水毫不留情全都扔灑在了小宮女身上。
聽著這宮女疼得嗷嗷直叫,不敢抗爭隻剩下求饒本能滾來滾去,楚悅勉強壓下些洶洶燃燒的心火。
晁心兒遠遠就聽著殿內的動靜,連忙提著裙子匆匆跑進殿內,見到眼前一片狼藉,新來的那小宮女臉上手上快速蔓延開來的燙傷,心裡暗叫不好,主子恐怕將氣都撒在無辜宮女身上了。
她連忙揮手讓身後的大力太監熟練地堵住宮女的嘴巴拖著下去,隨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心,想起這宮女是悅貴嬪懷孕後司侍房送來的人,恐怕壓下此事也是個麻煩事。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勸住主子。
心兒轉眼就想到了法子,她輕輕半跪於楚悅的膝前,柔聲勸道:“主子不可再動怒了,您可是雙身子的人,可得注意腹中小皇子,小心身子!”
“身子!身子!你讓我怎麼還能養好身子!有蘇柔這個慣會裝腔作勢的賤人在,就算我生下皇子又如何?說不定我的孩子仍舊做了人家的踏腳石。”
“主子不可胡說。”晁心兒畢竟是和楚悅有共苦之情的,楚悅能聽得進她的話,同時,她也知道楚悅想聽到什麼,無非是將來前途遠大,這好光景還在後頭之類的話。
楚悅慢慢消了氣,但終究是意難平,玉貴嬪一進宮就有寵,後來一直盛寵在身,如今又近乎獨寵,她再好的心性都要被磨沒了。
這上天何其不公,她的怨氣也慢慢加深。她在宮中活得小心翼翼,靠萬般籌謀才得來如今的一切,現在倒好,蘇柔簡直就像跟刺深深紮進了她的心裡。
“主子早先不是說了?月滿則虧,這玉貴嬪啊,就是太得陛下寵愛,如今已然惹了眾怒,這如嬪的事情一出,雖說陛下護著玉貴嬪,可且不說主子您心有不平,這宮中好些妃嬪都怨聲載道的,這陛下再怎麼任性,也懂得權衡之道,恐怕再過不久,就會再下道敕令,玉貴嬪得意不了多久,隻要陛下承受不住壓力給玉貴嬪定了罪,到時候玉貴嬪腹中的孩子又怎麼能跟主子您的小皇子相比呢!”
晁心兒說這話也是提著膽子的,畢竟她一個宮女妄加揣測上意,這要是讓誰聽著了,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可如今為了悅貴嬪能夠靜心安神,隻能將事情掰碎了說。
“你說的對,心兒,多虧了你。”楚悅頗有些動容地握住了晁心兒的手。
晁心兒沒有領這功勞,反而給那小宮女求了情。眼瞅著悅貴嬪勉強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她放心地退下了,讓悅貴嬪好生休息。
孕婦最忌諱大喜大怒,晁心兒雖好生勸住了如今衝動易怒的主子,但心裡還是不得滋味。
要她說,悅貴嬪未懷孕時完全不是這般衝動的性子。
要怎麼說呢?
懷孕的人容易失去分寸?
悅貴嬪是完全沒了平日隱忍的姿態。
晁心兒去了小宮女的房間。小宮女正蜷縮在床鋪角落裡默默啜泣,同房間的宮女像避瘟疫一樣對她不聞不問,等見了晁心兒這個悅貴嬪的心腹來見小宮女,立馬就轉變了態度,對這廂殷勤起來。
晁心兒垂了垂眼,她沒有對那些牆頭草人物說教的心思,隻讓那些人都離開。
她親手上前扶起了忐忑不安的小宮女,一番軟硬兼施立即就讓這小宮女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眼看著單純的小宮女從戰戰兢兢變成對她全然信任的模樣,晁心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想起了從前她也和小宮女這般心性純然,是悅貴嬪主子一手提拔了她,待她像親姐妹一樣信任照顧,可惜……權勢容易改變一個人,悅貴嬪也不像當初那般雖然羞澀難登大雅之堂但也不失真摯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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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晁心兒說的那樣,不僅悅貴嬪哀怨不忿,宮中眾妃嬪也都對皇帝於玉貴嬪的輕拿輕放很是不滿。
冷眼看著,幾個被拿槍使的妃嬪立馬團結一致起來,鬨到了辛貴妃處,而向來兩手不管事的辛貴妃出人意料現於人前,她不怒不惱地,極具耐心地聽完了所有妃嬪的訴求,她們說來說去,不過就想玉貴嬪落到塵埃裡去。
辛貴妃像看猴戲一樣,看完了整場妃嬪的花樣說法,等眾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想聽辛貴妃給個說法的時候,她嗬嗬冷笑了幾聲,頗有些像做完就提起褲子的無情渣男。
看完了後宮戲卻冷酷無情不給酬勞,反而懶懶地隨手點了幾個妃嬪的名字——都是說話難聽刺耳的幾個人,借著對身邊的嬤嬤點了點頭,就轉手離開了,留下一群妃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頭霧水。
直到那被交代過的嬤嬤笑眯眯地走到他們中間,不緊不慢地宣布了需要罰俸禁足的妃嬪,皆是剛才被點過名的人,那幾個人臉色唰地一下子白了。
先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誰能不懂?
但這不也是沒法了嗎?
她們都是不受寵的,否則也不會甘願被當做了搶使。她們隻不過是想看看辛貴妃的態度,如今倒好,本以為沒有寵愛再壞也壞不到哪去,還能給身後的人證明自己的有用,現在用腳想都能想到,回去後,自己肯定是會被當做爛了的椽子扔掉。
晴空萬裡,豔陽高照。本是風風火火滿腹信心的來,如今皆一臉蒼白跌跌撞撞地離開貴妃宮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