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寧溪說的,在竹林丟東西的確是常會發生的事,她便帶著念髻來了竹林,找了一會兒就累了,嬌氣地在石凳上坐了下來,讓念髻繼續去找上一會兒,她哪裡想得會在此處遇上顧三郎,前後都沒有下人,她若一個人帶著顧三郎去找護院,指不定寧府之人會傳成什麼樣子!
寧清儀懊惱地甩甩帕子,心裡腹誹這念髻做事也忒認真,讓她去找耳環,就真的是不找到不罷休般,遲遲不回來,讓她硬生生拖在此處,實在是身心俱疲。
寧清儀終於忍不住般,對著顧三郎突兀地問上一句:“爹爹可是跟你提起我什麼了?”
“寧公倒未提起寧二小姐什麼。”對方低垂著頭,也客氣回答道。
寧清儀臉上淡淡,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她可不信,爹爹沒有向他提起他們的婚事。
聽顧三郎這麼老老實實微垂頭顱,似乎是避讓的模樣,寧清儀反倒起了好奇心,百無聊賴地打量起身前這人來。
遠遠一望,對方身材頎長,到如鬆柏般挺立,衣服布料貨色一般,但被對方披在身上,瞬間便漲了幾番價值,顯出一種彆致的舒朗意味,令人十分心安。
再瞧那麵容,生得是英俊,隻是……寧清儀輕歎,怎麼五官不是那麼白皙呢?
見過一麵後,她更確定,這不是她心目中玉麵公子。
她還是更喜歡少華表哥那樣的。
她可是小仙女,怎麼能嫁給一個粗漢子……
收回這些雜思,寧清儀決定把話說清楚,她看著眼前這人好似很好說話,便直喇喇地跟對方說起兩人之間沒有可能,爹爹再怎麼說,她也不可能嫁給對方。
說著說著,還勸解起對方,不必栽進她這顆仙仙樹上,遠處還有一大片森林!
“如此說來,寧二小姐是不願意嫁給在下了。”
“額……”寧清儀看著突然話語淩厲起來的顧三郎,嚇得一個激靈,想要說的話連忙縮回了一半。
“公子不知,本小姐就喜歡那種翩翩公子,顧公子和我實在不太合適。”寧清儀絞儘腦汁說些場麵話,但是她本就是個不想掩飾自己想法的人,很快又說起大白話來。
“原來如此。”顧裕安麵色平靜,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說出其他什麼話來。
一時之間,場麵凝滯住了。
寧清儀轉了轉眼眸,她想來想去,這顧三郎的事跡,她也曾打聽過,按理來說,對方應該是心高氣傲之人,被一個女子明著拒絕了,總不會再舔著臉上前了罷?
對於要達成的目標,寧清儀是絕不會半途而廢,她複又提起話頭,等再三糾纏著對方,確定了對方同意了此事,這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向來懶怠,沒有再細看對方的神色,心下滿足地繼續坐回了石凳子上耐心等起念髻來。
過了好一陣,念髻才姍姍來遲,寧清儀當著顧三郎的麵便惱了她幾句,一點兒都沒有要在外人麵前做戲婉轉的意思。
等人都走光了,隻剩下顧裕安留在原地。
他心癢地撚了撚手心,獨自輕笑,怨不得在外常聽人對比這寧府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聽到寧父要將寧二小姐嫁於他,便紛紛來勸他三思。
說這大小姐的性子多麼多麼好,而提及這二小姐全都是搖搖頭,說她除了長得美若天仙,其他竟是一無所成,而性子還格外尖酸刻薄。
顧裕安心下卻有些可惜。
他的心思有一大半都放在科舉之事,放在自己的前程上,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就算娶妻,也不會太重於培養夫妻情誼,而娶一個心思單純的妻子,或許對方的要求也會十分容易滿足,那他也能將心思更多放在朝堂之上。
這次接觸便知,這位寧二小姐,實在是位好的選擇,對方並不像外麵傳的那般可怕,反而異常單純的可愛,可惜就是——
於他無意。
若隻是無意也還好,他顧三郎又不是什麼好人,像這般單純的性子要讓她動心又有何難?
但依照剛剛所談,對方居然連未來夫君該是什麼樣的男子都能具體描繪出來,可見是已有心上人的樣子,那他便無法再做什麼了。
……
尋了半天,也還沒找到珍珠耳環,念髻在一旁急得跟什麼似的,反而耳環的主人,卻大大咧咧躺在床上就要入睡。
念髻這會兒也不怕小姐捶她,連忙大膽地搖醒寧清儀的睡意,就怕小姐迷迷糊糊將這件事給忘記了,大小姐言猶在耳,餘小姐那麼淒慘地被迫嫁人,可不能讓小姐也經曆這些。
寧清儀耷拉著眼,不用怎麼動腦,隨意找了個理由便糊弄走了念髻,盯著念髻可可愛愛遠去的小腦袋,寧清儀優雅地打了個嗬欠,彎著柔軟的腰肢躺倒。
閉著眼,睡意卻逐漸消失了,寧清儀猛地張開了雙眼,沁出絲絲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