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隻是被逼到極點了。任誰從小被一隻鬼纏著, 也許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京子一度想這麼認為,可她不理解, 為什麼紗奈明明知道沢田君的身份, 卻對哥哥還有大家說什麼都不知道,不認識沢田君。
為什麼紗奈會堅定地認為沢田君是早就該死去的人?為什麼……紗奈仇恨的對象好像是沢田君本身,而不是“一隻總是纏著她的鬼”?
而且, 她那個時候接觸到的沢田君,應該是活人啊。
*
紗奈暈過去了。
就在剛剛,紗奈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的樣子,眼白一翻就昏了過去。
山本君找了過來,好像是因為很久都沒有等到本來隻是出來拿東西的紗奈回去,所以出來找紗奈了。
中途遇到了親切的好心人指路, 所以山本君才能這麼快找到保健室。
“是這樣啊……果然是那個詛咒又出現了。”
京子簡單地和山本解釋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而山本喃喃自語著, 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 但沒有太大意外。
京子沒有和他說剛才紗奈說的那些話,因為他看起來太擔心紗奈了,總覺得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
山本君大概也沒什麼心情聽她說完。
京子看著坐在病床旁擔心地握著紗奈的手的山本。
他在懊惱著, 好像是在懊惱之前不應該讓紗奈醬一個人出來。
京子抿了抿唇, 最終也什麼都沒說,離開了保健室。
她的腦子裡有些混亂,已經完全無法理解現在的情況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沢田君到底是什麼?
京子本能地想知道真相, 可她已經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了。
沢田君……到底是誰?
京子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 她已經回到了教室。
夕陽透過窗戶落在了安靜的教室裡,教室內現在空無一人,大家都已經回去了。
最後的值日生也已經離開, 教室的門已經被鎖上了,明天的值日生不是她,所以鑰匙也不在她的手上。
——教室的門其實不總是會鎖上的,但今天值日的田中君非常負責,所以她進不去了。
京子隻能站在窗前,有些茫然地看著裡麵的教室,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來。
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了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
那是沢田君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沢田君的位置一直都沒有變過。
自開學以來其實已經換了好幾次座位了,但隻有沢田君的位置每一次都不會動。
當所有人都忙著搬桌子的時候,隻有沢田君安安靜靜地站在不會被撞到的角落,像是在閉目養神一樣挨著牆角站著。然後沢田君的桌子就會被其他學生撞到移位,等到所有人都安定下來之後,附近的同學會將沢田君的桌子重新擺好,那之後沢田君就會回來重新坐在位置上……沢田君在上課的時候,好像總是在睡覺。
京子才意識到自從上一次在無人居住的房屋裡發現沢田君之後,她就不自覺留意起了沢田君平時的生活。可惜時間太短了,再加上沢田君總是坐在她不容易看到的最後一排,所以她對沢田君的事其實也還是不太了解。
但沢田君確實是這個班級裡的學生中的一員。
京子努力回想能證明這件事的證據。
沢田君身上穿著校服,雖然上課好像經常會睡覺,但桌麵上也會擺放上課本。雖然平時上課分組的時候沢田君好像總是被排斥在外,但這隻是因為沢田君的存在感太弱……應該是的。
隻是因為沢田君的存在感太弱,所以老師在點名的時候才總是會忘記念沢田君的名字。因為存在感太弱,所以班裡的同學總是會忽視沢田君的存在。
隻是因為……存在感太弱,對嗎?
“沢田君……”
“怎麼了?”少年的聲音突然從身邊傳來,讓京子渾身一顫,下意識轉頭看去。
那個棕發少年就站在了不遠處,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你在叫我嗎?京子。”
“……”京子看著臉上還有些疲憊地綱吉,“……沢田君?”
“是?”綱吉下意識點了點頭。
“……”京子看著那個棕發少年,大腦被各種各樣的問題充斥著,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沢田……君。”
“……唔???”
“你……”京子微微側身,麵向了綱吉,“剛才去哪裡了呢?”
這個問題脫口而出,然後京子好像找回了平時說話的能力,雖然有些勉強,卻也還是下意識勾起了笑容。
“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家?是參加社團活動回來晚了嗎?”
沢田君……有參加社團活動嗎?
京子才意識到自己對沢田君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在很多問題上,她對沢田君的認知幾乎是一片空白。
也許,能弄清沢田君平時的生活,就能知道真相了。
“社團活動?我沒有參加什麼社團活動啊。”綱吉下意識回答道,努力想了想,“我剛剛……好像是去了一趟保健室吧?還去了一趟體育倉庫……”
體育倉庫?……保健室?
……沢田君之前也在保健室嗎?
眼前的少年說的地點和剛才她們的經曆對上了,讓京子瞬間就回想起了在體育倉庫時見到的從牆壁裡探出一部分身體的少年。
可意外地,比起害怕,她反而因為“對上了!”而鬆了一口氣。
無論是哥哥說的話、還是紗奈說的話,都沒辦法互相對上。就連之前沢田君和她說的話,也會和紗奈還有哥哥說的話產生衝突。
而這一刻,沢田君的回答是能和之前她們的經曆對上的。
——京子忍不住放鬆了些,甚至來不及去想這種對上明顯讓眼前這個少年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