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琳已經讀過劇本了，她重點關注的不是劇情的設計，而是丹尼設計的分鏡。儘管還沒有真正地看到成片，但是她已經能從故事板上看到了丹尼心目中的鏡頭應該是什麼樣的——華麗而虛無的超級都市，空有力量而內心迷茫的外星男孩循著慣性走入這片理想世界，卻在街頭巷尾的煙火氣中喚醒了自己作為英雄的那一麵。
這比她一開始預想的風格要更陰鬱和迷幻，卻又有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感。
喬琳陷入了沉思，很久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審視麵前的圖畫。
丹尼一點都不慌，隻是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喬琳默不作聲地看了他的動作一眼，突然笑了。
她想：這人的動作真的跟他的畫麵風格如出一轍，沉默，不焦躁，卻又不乏說服力。
然後她什麼都沒說，朝著在座的幾位點了點頭，起身走出了房間，還輕輕地把門合上了。
留在房間裡的編劇們被她的舉動搞懵了，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反倒是製作總裁傑夫笑了起來。
“大夥兒，我們通過了。”
離開工作室的喬琳覺得最近讓她最擔憂的一件事算是了結了，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信任她親手挑好的劇組，看他們完成自己的工作。
這種突如其來的輕鬆讓她來了興致，決定去她常去的爵士俱樂部坐坐。
舞台上的爵士歌手正哼唱著經典的《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喬琳坐在自己的半封閉式包廂裡，靜靜地欣賞著歌聲。
她剛剛品完一口杯純麥威士忌，一個意外的來電就打斷了她的休閒時光。
她有些意興闌珊地接了起來，半開玩笑地抱怨：“莎莉，我剛剛喝了點威士忌，正準備來杯老式雞尾酒呢。你最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莎莉也不惱，打趣地追問：“不加冰的直飲嗎？”
“當然了。”
“哇哦，喬，現在可是下午5點，”莎莉感慨了一聲後切入了正題，“快速選擇，夢想工廠、美國健康機構、世通和通用汽車，你喜歡哪個？”
喬琳剛剛還有點昏昏欲睡的腦子瞬間清醒了起來。她坐直了身子，回答說：“美國健康。不要告訴我你要攪和到通用的爛攤子裡去？世通是什麼情況？它的遺產MCI不是要賣給威瑞森了嗎？”
“哦，這有點變動。”
莎莉沒有直接回答喬琳的問題，反而語氣輕鬆地追問：“為什麼不是夢想工廠？”
喬琳翻了個白眼，“你明知道他們現在根本不值錢吧？夢想工廠去年就把動畫工作室單獨拿出來上市了，這是業務最好的那部分資產。現在剩下的真人電影公司可能有4億美元左右的負債，他們現在所有的作品的版權加上發行權，加起來也就值10億不到。他們會願意10億賣掉自己嗎？怎麼可能！”
莎莉帶著笑意問：“你難道不想買下史蒂夫·斯皮爾伯格嗎？如果我們買下夢想工廠，大衛·格芬估計不會留下，可斯皮爾伯格卻很有可能會留下。”
“可你自己也清楚，史蒂夫並不值這個價呀。而且他真的會留下嗎？他的安培林娛樂還沒倒閉呢，彆最後像是我給他打工了。”
喬琳下意識玩弄著手頭的zippo打火機，剛準備點燃一支煙，就想起了俱樂部下午的禁煙規定，隨即又把打火機扔到了桌子上。
她忍不住帶著嘲弄的語氣說：“03年的《辛巴達》讓卡岑伯格帶著夢想工廠最起碼賠了1個多億美元，去年的《逃出克隆島》拿著1.25億的預算，隻弄到了1.6億票房，我猜卡岑伯格算賬的時候都快哭了吧？明明去年《世界大戰》拿到了6億票房，就算要跟派拉蒙德一起分賬也收益不菲。他們手持湯姆和史蒂夫兩張大牌都把公司玩成這樣，他還想向老東家迪士尼複仇，這是不可能的。”
莎莉笑了起來，“他沒必要把老東家搞垮，他隻要讓老上司邁克爾·艾斯納不舒服就夠了。我看艾斯納的統治要到頭了。”
說到艾斯納，喬琳也忍不住吐槽起來，“我不明白，卡岑伯格也就算了，他們當初在迪士尼的時候實際上是董事會主席的競爭對手，老君主忌憚新王儲，這我理解。可皮克斯是怎麼回事？艾斯納把皮克斯的史蒂夫·喬布斯得罪個徹底。皮克斯跟他們簽的可是平分利潤的合同啊！這之間的關係幾乎堪比母公司和子公司了，就這樣，兩個領頭人間的關係差到這種地步！”
莎莉補充說：“不說喬布斯，我們的老朋友邁克爾·奧維茨在暴君手下也待不長久，隻用了14個月，曾經統治CAA的暴君就從迪士尼暴君手底下拿著巨額遣散費走人了。”
喬琳鼻子裡輕輕哼了一下，“14個月換一筆接近1.3億美元的遣散費，倒是也很值。就是不知道接下來的訴訟他能不能撐過去，把錢拿到手。”
“奧維茨現在簡直恨死大衛·格芬和邁克爾·艾斯納了，他覺得就是他們把他的聲望搞垮了。”
“小莎，這太好理解了，他的新經紀公司AMG損失了1-2億美元，這或許沒讓他破產，可他失去的那些聲譽？說實話，這可比殺了他還要慘呢！”
喬琳說到這裡的時候輕輕地“嘖”了兩聲，“可話又說回來，他在《名利場》的采訪裡簡直分寸儘失，他罵罵格芬和他的商業夥伴們倒是沒什麼，可形容他們是‘同性戀黒手黨’？這真是最糟糕的用詞了。《名利場》的記者問巴裡·迪勒對此有沒有什麼評論，可憐的老巴裡，他告訴我，他當時整個人都僵硬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我該說我很慶幸我沒接記者的電話嗎？換了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莎莉歎了口氣，“他是我們最早的投資者，從個人的角度來講，我感到遺憾。”
喬琳同樣歎了口氣 ，“我知道，可有的時候，商場就像是戰場，就像是早年的艾斯納一樣，現在還有人記得他曾經是拯救迪士尼的那個人嗎？這是對公司更好的決定，這種話我也說過很多次了。”
莎莉讚同道：“是的，艾斯納現在確實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明智了。去年他把華特·迪士尼的侄子羅伊·E·迪士尼逼得辭職離開了董事會呢，而羅伊的父親可是親手創建了那家公司！喬布斯跟他們關係不好，這可是件好事，他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蘋果上。彆忘了，我們都有那兒的股票，那是我們最重要的硬件領域投資之一。”
“哦，莎莉，我親愛的，我們也有迪士尼和皮克斯的股票投資，不是嗎？後者還是支年複合增長率達到22%的妖股。”
喬琳忍不住笑著反駁，“喬布斯不喜歡迪士尼，不代表他不喜歡皮克斯。不過，就我所知，他基本不乾預皮克斯的運營，他對他們來說就是個金主，就像你在盧比孔河扮演的角色，銀行家。隻不過他是個擁有50%以上股權的銀行家。”
她接著感慨道：“不過說到底，迪士尼還是更看重他們能不能收購皮克斯，艾斯納上個月剛剛下台，算是體麵地離職了。畢竟艾斯納隻要還在一天，皮克斯就不會把自己賣給迪士尼。儘管我很心動，但是我們都知道，就衝他們過去簽訂的那份合同，皮克斯就是迪士尼的後花園。我可不想從後者嘴巴裡奪食！而且，我總覺得皮克斯的資金壓力太大了，並購對它和迪士尼來說都是個好選擇。”
“好吧，這是個很公平的評價，喬，”莎莉意識到她們已經把話題扯遠了，“總之，環球正在跟夢想工廠談判，有不少人盯著這塊肉呢。”
喬琳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從收購完美高梅後，她有段時間沒有思考過這方麵的問題了。
“莎莉，你的建議是？”
“如果我們可以把總價控製在16億美元以下，我們就買下它。用RRM Acquisition Co.的名義。喬，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