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 至今還在困擾著陸元希。
此刻她身在蒼山祖境當中,自然可以一個個找過去,但二星主在身後緊追不舍,不知什麼時候會追上來。
留給她的時間, 可並不算多。
若是能夠用最短的時間, 最低的試錯率找到浮屠塔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的話……她也隻好想想其他辦法。
三座塔裡頭, 前兩座都是可以鎮壓氣運的,與浮屠塔的作用好像更加契合一些,但兩座塔的重量級幾乎不相上下, 無法分出個輕重來。
第三座因為薛蘿的描述,陸元希同樣很是重視, 就算相關描述已經散佚, 不知道那座寶塔的具體作用, 但出自大乘道主身上的,哪怕隻是一件飾品,都不可能隻是一件普通的飾品。
陸元希摸了摸自己頭頂的青玉蓮花簪, 又抬起左手,指尖輕觸了下左耳上掛著的白玉耳墜。
白玉做成的小塔精致無比,自蘊靈光,輕輕掛在她的耳垂上,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 呈現出一種擺動的狀態。
青玉蓮花簪是娘親給的, 其實可以說是塗山神族那邊“買下”她和二哥勞動力的代價之一。
雖然這大概是強買強賣……
陸元希暫時還沒有徹底擺脫或者是違抗的辦法, 隻能在私下裡尋摸契機。
白玉玄冥塔則是她曆練得來的寶物, 出自一位步虛大能之手,當年用來困住和鎮壓濁族,在前任主人意外隕落之後, 隨著時間流逝漸漸失去了靈性,又因種種機緣巧合,落入她的手中。
平時雖然用得少,但是對陸元希來說,白玉玄冥塔的存在亦是不可或缺的。
嫘祖道主身上的寶塔又是做什麼的?
陸元希的指尖摸著白玉玄冥塔略感冰涼的塔身,不知為何,聯想到了薛蘿所說的嫘祖道主身上的那一件寶塔。
能夠被薛蘿道友說成是飾品,想來或許也是類似的樣子。
她沒有時間去想太多,這些想法不過隻是一念之間在她腦中閃過,轉瞬即逝。
“蘇蘇,你說咱們先去找哪一座?”陸元希問道。
蘇蘇停住腳步,回過頭來。
小狐狸的狐狸腦袋半側著,黑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回答道:“主人,我們不如先去那座中心位置的?如果不是的話,再去鏡湖也不遲。”
陸元希倒是知道蘇蘇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如果先去了鏡湖,再去第一重中心位置就有點繞遠了,如果先去第一重中心,再去鏡湖,則隻需要在前往鏡湖的路上稍微繞一點遠。
算起來,這麼走性價比是最高的。
可不知為何,陸元希總覺得,這座蒼山祖境中有東西在吸引著她,那東西不在中心位置,反倒是在鏡湖方向。
或者說,是在蒼山祖境的更深處,鏡湖之下的第二重空間當中。
按理說作為因果道修士,陸元希理應順應自己本心的感應,且應當已經習慣了按照自己的直覺行事。
但偏偏嫘祖是個因果道修士,陸元希無法斷定,鏡湖那邊吸引她的直覺的,究竟是她要找的浮屠塔,還是來自於曾經修練因果道,如今的神道道主嫘祖留下的因果道遺存。
要知道,身為因果道修士,同道先前的遺存對她的吸引力遠非旁的東西可比。
那些東西能夠對她本人的修練產生莫大好處,有些時候是能蓋過她對其他事物的感應的。
若是那中心位置上的寶塔是浮屠塔的話,她先去鏡湖,後麵耽誤的時間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因此,陸元希難得有些舉棋不定。
蘇蘇的回答過後,陸元希伸出手去,揉了揉小狐狸的腦袋,蘇蘇抖了抖它毛茸茸的耳朵,尾巴搖晃著,蹭了蹭陸元希。
“主人。”蘇蘇稚嫩的聲音喚道。
陸元希說道:“那便先去中間的位置,看看那座塔。”
她也不知道浮屠塔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因果會給她適當的指引。
隻要那座浮屠塔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就能通過因果線上表露出的細枝末節,推斷出眼前的塔到底是還是不是。
以她如今的修為造詣,這已經是極限了。
畢竟浮屠塔能不能被找到,關係著一位大乘期濁族星主的本體會不會被一直鎮封。
和這樣大的事情掛著鉤,因果線便也如命運線一般,被天機所遮掩,難以看清,所以沒有辦法直接循著因果去找。
陸元希與蘇蘇當機立斷,便向著蒼山祖境第一重中心位置而去。
與此同時,二星主也已經撕開空間,進入到了這重領域當中。
在感受到這方天地對自己的壓製的那一瞬間,二星主就已經察覺到,這所謂的蒼山祖境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的神色依舊沒有太大波動,隻下頜微微抬起,那雙血紅色的雙眸中流露出幾分打量的意味。
這是一處道場,或者說,這是一處大乘期所留下的道場的一角。
這處道場並未被外力崩碎,而是隱約之間有什麼東西連接著這裡和其他地方。
在彆人的地盤上,行事理應收斂一二,但作為大乘期,二星主深知天道與他們這些大乘期修為的人之間的規則,一般情況下,隻要在他率領濁族入侵華州之後,其他大乘除了本界之外是不能插手其中的。
大乘期之下皆為螻蟻,所以天道隻對大乘期有所限製。
能夠插手現在的華州界的,除了負責濁族的二星主本人之外,人族一方,隻有屬於人族又出身華州界的大乘了。
如今的華州界裡,顯然是沒有這樣的存在的。
假以時日,這些防禦都攔不住他手下的這些濁族。
天地之間,講究平衡之道,所謂損有餘而補不足,便是如此。
對於濁族和人族來說,亦如是。
拋去這些東西之外,此刻華州界天道還是更向著人族、妖族的,二星主為大乘,而華州界現下沒有大乘,便在二星主進入華州界的範圍之後,對他進行壓製。
所以先前的二星主是沒有輕易踏足華州界,隻隱藏於幕後的。
現如今,薛宗主已死,對於華州界,對於人族來說,人族氣運頃刻之間便隨著薛宗主的隕落而流失了大半。
縱使二星主的本體被鎮壓於人皇陣法之中,對於他而言,屬於天地法則束縛在他身上的東西,反而變少了許多。
他生得晚,對人族的大乘了解不多,此時華州界中忽然出現一位人族大乘道主的道場,讓他始料未及的同時卻又沒有過多的憂慮。
隻是一具分魂而已,就算折損於此,也算不得什麼。
對於濁族來說,他們的天賦裡最為難得的不是彆的,而是斷尾求生的能力。
早在陸元希第一次遇上濁族的時候,這一切便已經初露端倪。
濁族這個種族,上至高階濁族,下至沒有靈智的濁獸,隻要濁氣能逃出一絲來,也能借由天地之力緩慢重生。
而對於二星主這樣的大乘來說,更是幾乎殺不死,滅不絕。
本源入於道境之中,身在道境之外,無法觸及到那個層次的人,絕不可能將他們全然消滅。
更何況,二星主派出去的分魂,有些被他封印了記憶,在他本人親自解開這段封印之前,承載著他分魂的新生的魂魄自己都不可能知道自身和二星主之間還有聯係。
這是二星主的天賦本能,也是最棘手的,其他人並不知道的地方。
陸元希和二星主接觸的時日太久,根本無從得知這樣的隱秘。
除了極少數人之外,他也不會隨便提起。
這種天賦可怕就可怕在了,被二星主分魂依附生成的新生魂魄不一定是濁族,也不一定是人族。
他可能是妖族、人族抑或是神族。
隻有當二星主本人出手,揭破這段布置的時候,那新生的魂魄才會自我“覺醒”出屬於二星主的回憶和性格,被他一點點控製,成為他本體的又一個延伸。
連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問題,其他人又怎麼會能通過外表判斷出來。
這樣的天賦若是被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都會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作為二星主的敵人,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更是會發自內心的感覺心底發涼。
薛宗主並不知道這一點,若是知道的話恐怕還會多留下幾句話,他隻是深知一個大乘期星主是不會那麼容易被趕儘殺絕的。
隻有封印,才是損失最小,達到的效果最大的一種做法。
出於這樣的考量,在對上二星主的時候,薛宗主選擇封印,而不是集整個華州界之力與二星主一人對抗。
因為他沒有把握,能夠在正麵對抗之後,將二星主徹底摁死。
如果以整個蒼山宗,以華州界為代價,損失將會無比慘重。
大乘期的生命本質已經改變,常規的手段不提殺死,就連傷害都不一定能傷害得到。
陸元希他們既幸運又不幸。
幸運……是幸運在於,他們對二星主的幾步措施,便是不是有意的,也確實對二星主造成了削弱。
不管是用人皇陣法鎮壓了對方的本體,還是以界門、蒼山祖境、蒼山宗三部分分彆牽製著二星主和他的計劃,讓他不得不將本體和分魂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在界門應付陣法的鎮壓,一部分對付蕭青珩完成入侵大計,剩下一部分則負責抓住陸元希,收複其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