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不用擔心,他本體在鍋裡,在下會抓到他的。”
花綠萼萬萬想不到。
竟然有人能一分為二,她目光落在奚浮玉可能會再生的斷手……玄鏡洞啊,那好像不奇怪了。
想到銅爐裡慘叫的男人。
小狐狸嘟囔,“還以為扔鍋裡是故意折磨他呢。”
奚浮玉:“也是為了折磨他。”
花綠萼抬頭看他。
奚浮玉:“我不喜他為人,當然要好生折磨。”
他語氣與神色都相當平靜。
眼球沒有變紅,可見情緒穩定,但說出的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
花綠萼抿抿唇。
奚浮玉語氣不明,“小殿下同情他?”
花綠萼搖頭,“他死不足惜,丟進鍋裡煉製也是因果循環。”
奚浮玉窮追不舍:“那小殿下剛剛在想什麼?”
他像是極其好奇這個問題,一定要逼問出答案一般。
花綠萼不願多談:“沒什麼。”
總不能說她在想“玄鏡洞洞主肯定沒少虐待他”吧?
奚浮玉眼底徹底變為紅色,盯著花綠萼。
花綠萼轉移話題,“今天陰氣很重,會不會出事?”
奚浮玉抱起花綠萼,沒什麼興致,懨懨道,“不知道。”
花綠萼猛地騰空,坐在他左手的小臂,不自覺摟住他脖子,免得掉下去,“你放開我,我會自己走。”
奚浮玉:“今晚先不回玉衡齋。”
花綠萼蹙眉:“那去哪裡?”
她其實挺開心不回玉衡齋的,沒得到回答也不在意,臉上被奚浮玉放了個用作偽裝的狐狸麵具——普通人看起來,三公子就是抱著一隻小狐狸。
花綠萼戴了麵具後,大庭廣眾被抱著的羞恥感就沒那麼強烈了,狐狸眼四處看著。
她指了指那裡,“那邊陰氣最重。”
奚浮玉嗯了聲,“要去看看嗎?”
花綠萼說好。
奚浮玉忽然說:“陰氣重,會滋生心魔。”
花綠萼愣了愣。
“我不會有心魔。”
奚浮玉微微挑眉:“小殿下這麼自信?”
花綠萼:“我有了心魔會直接死掉。”
奚浮玉一怔。
沒料到是這個答案,“為什麼?”
花綠萼倒也沒隱瞞:“因為有了心魔就不能去鎮守四合。”
奚浮玉若有所思,“四合裡麵有什麼?”
花綠萼:“我沒去過。”
奚浮玉看她,她這神色可不像是沒去過。
“鎮守一次要多久?”
三公子問。
“一千年?五千年?還是上萬年?”
花綠萼看到遠處有賣冰糖葫蘆,試圖借此擺脫奚浮玉的懷抱,“你放我下來,我要去買糖葫蘆。”
奚浮玉沒動,靜靜看她。
花綠萼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和三公子講完四合,三公子能放我下來嗎?”
奚浮玉:“好。”
他買了根糖葫蘆,給花綠萼:“講吧。”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講的。
天道欽定的帝王,使命就是鎮守四合,分守東、南、西、北。
妖族鎮守北方。
四合破碎則會民不聊生,天下大亂。
所以守四合為的是蒼生安穩,天下安定。
生了心魔是不配鎮守四合。
也就等於被天道剝奪了欽定者的身份,血肉修為都要反哺天地。
當然也不是立刻就會死,大道無情也有情,倘若有了心魔,也是會給一次機會去克服心魔,倘若無法克服,那就沒辦法了。
至於要守多久。
花綠萼說:“永遠。”
奚浮玉怔了怔,“永遠?”
花綠萼咬了口糖葫蘆,酸的小臉皺巴起來,把剩下的塞給了奚浮玉,“我講完了,放我下來。”
奚浮玉放小狐狸下來。
他沉默著把剩下的糖葫蘆吃完。
花綠萼看的驚奇。
他都不覺得酸嗎?
一人一妖沒多久就走到了臨淵城陰氣最重的地方。
是間客棧。
青雲派掌門極其弟子們住的客棧。
花綠萼靈光乍現,“那隻白狐?”
當時她饒了白狐一命,但礙於白狐滿嘴謊話,所以在白狐眉心留了個印跡,仿佛追蹤白狐。
不過後麵的事就超乎想象了。
花綠萼也沒想到自己當晚就到了玉衡齋,就暫時忘了白狐這件事。
她看向奚浮玉。
奚浮玉與掌櫃說,“開一間房。”
花綠萼:“?”
所以不回玉衡齋就是住客棧麼?
她戴著狐狸麵具,向三樓的方向看過去,尋找陰氣的來源。
掌控笑著說,“三公子的這隻狐狸可真有靈性。”
奚浮玉微微笑了,“哪哪都好,還是我的狐狸。”
花綠萼:“……”
等小二領著他們上樓到了房間後,花綠萼才知道隔壁住的是奚謹。
她瞪向奚浮玉。
奚浮玉麵色淡定,甚至拿出茶具開始煮茶了,他一隻手,動作依舊行雲流水,透著破碎的美感。
像是沒有察覺到花綠萼憤怒的視線,淡淡道:“客棧後院有顆槐樹,已經枯萎了,陰氣重可能與槐樹有關。”
他將茶水推給花綠萼一杯。
花綠萼坐在離他遠遠的地方,神識掃過後院的槐樹,確實在散發著陰氣,有點擔心奚謹會不會生了心魔。
奚浮玉:“你先前說的那隻白狐,她身上應當也有陰氣。”
花綠萼猜測:“與玄鏡洞洞主有關?”
奚浮玉:“也許。”
他好像並不在意玄鏡洞洞主逃到了哪裡,也不在意陰氣如何,整個人冷情又漠然。
花綠萼端著杯子,糾結了又糾結,“你留在臨淵城是為了抓邪物與玄鏡洞洞主嗎?”
奚浮玉抬抬眼:“想知道?”
花綠萼登時搖頭:“不想了。”
“小殿下真不坦誠。”奚浮玉拿花綠萼曾經罵過他的話堵她。
花綠萼假裝沒聽到。
奚浮玉:“在下回臨淵城省親,斷了凡塵緣就走。”
花綠萼疑惑:“怎麼算斷了?為什麼要斷?”
左右不過一百年的壽命,奚浮玉的修為能活很久很久,這有什麼好斷的?
奚浮玉微微垂眼,“大抵是親情緣淡薄。”
花綠萼就不再多問了。
她推開窗看著窗外,因為是在三樓,視野算是廣闊,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隔壁傳來開門聲。
還有幾句談話。
“知府家的槐樹亦是陰氣十足,總叫人心中不安。”
這是何律仁的聲音。
掌門微歎:“最近出門都戒備些,最好結伴出行,阿瑾剛剛築基,心境要穩,晚上多念幾遍為師教你的靜心術。”
奚謹應了是。
掌門說:“阿瀛今晚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
尚瀛回過神:“沒什麼,師父,我先回房了。”
何律仁說:“尚師弟還因先前錯怪……一事感到憋屈呢,他自己想通就好了。”
掌門語氣嚴厲:“想不通就扔到思過崖好好反省,自己犯的錯,怎麼能沒點擔當?”
後麵便是交代要好好休息雲雲。
花綠萼趴在窗邊,心不在焉的聽著,忽然被奚浮玉抱了滿懷。
好懸沒驚呼出聲。
她回頭拒絕奚浮玉:“今晚不要了。”
奚浮玉:“為什麼呢?”
花綠萼咬唇。
你說為什麼呢?
他就是故意,明知奚謹住在這裡,還特意帶她來這個客棧。
說什麼不回玉衡齋,分明就是來找刺激的。
她小聲道:“反正今天不可以,我不喜歡在外麵。”
奚浮玉:“小殿下分明很喜歡。”
花綠萼一個眼刀殺過去。
奚浮玉吻了吻她後頸,“先前小殿下喚了奚謹的名字,今日他就在隔壁,也可以有來有往了。”
花綠萼僵硬,“我不要。”
她剛掙紮起來,就被鎖妖環的鏈條扯住。
小狐狸掙紮的鎖鏈嘩啦啦作響,嗓音都跟著顫了幾分。
“三公子一定要這樣羞辱我嗎?”
奚浮玉將窗戶關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小殿下不也羞辱了在下嗎?”
花綠萼第一反應是剛剛斷手的事。
冷靜下來就覺得不是。
“奚浮玉。”小狐狸輕輕喊道。
奚浮玉走到她身前:“怎麼?”
花綠萼伸手夠到他一點衣服:“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叫奚謹的名字,我以後也不會了。”
“你想我叫你什麼?”
“玉郎?玉哥哥?”
“你有表字嗎,我也可以喚你表字。”
小狐狸慌裡慌張的,像是很擔心他真的做些什麼。
奚浮玉倒也知道自己的惡劣。
隻是相當喜歡她慌亂的神態,也隻有在這種時間,她才會滿眼都是他。
滿足了他的占有欲。
他想。
“喚在下什麼都行,隻是小殿下日後彆再叫錯了。”
花綠萼白著臉搖頭:“不會了……”
奚浮玉把金鏈撤回了,接住沒了支撐點要跌落的小妖怪,垂頭吻住她。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真正意義上的親吻。
與心魔的吻一模一樣。
又凶又急,透著濃鬱的掠奪感。
花綠萼有幾分喘不過來氣,渾身發軟,卻還要在結束時,喚他的名字:“奚浮玉。”
奚浮玉輕聲道:“花九疑。”
花綠萼嗯了聲回應他。
奚浮玉:“下月初九是個好日子,我們那天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