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奚浮玉與白狐都沒理會他的話語。
白狐疼的打滾,痛苦道:“是玄鏡洞洞主,我先前被邪物抓到逃跑後,他又抓到了我,他給我吃了丹藥,讓我幫他辦事,之前就是他讓我去拿妖丹,剛剛他來了,說要我引你去城外破廟,我不是有意撒謊,我太怕死了……”
奚浮玉撤了劍氣。
白狐大口喘息,依舊疼的抽搐,她見奚浮玉站起身,嚇的不住發抖朝何律仁身後躲著。
何律仁道:“公子,這應該是真的。”
奚浮玉,“告訴他,我現在就去城外破廟。”
白狐愣了下,“什麼?”
何律仁:“公子,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但對方顯然會在破廟設下圈套,就等著請君入甕。”
奚浮玉捏著銅錢:“無妨。”
卦象是大凶。
算的位置是玄鏡洞洞主的位置。
算的命途則是花綠萼的。
大凶。
奚浮玉心想,如今能影響花綠萼的也隻有這位洞主,殺了他,這凶就是吉。
他目光落在白狐身上。
而且。
他到了客棧,就出現黑氣……
這是故意拿這白狐當餌呢。
奚浮玉眸色清冷,淡淡道,“你明白該怎麼做,對嗎?”
白狐猛地點頭。
她又遲疑說,“那玄鏡洞洞主說,要把奚謹也引過去。”
奚浮玉嗤笑了聲,“是不是要把花小姐也引過去?”
白狐不敢說話。
但看她的表情就是如此。
奚謹忽然說:“我去。”
何律仁愁死了:“小師弟不要衝動,那玄鏡洞洞主據說活了上萬年,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奚謹語氣堅定,“師兄你不必多說,我已經想好了。”
……
花綠萼剛洗完澡,頭發還沒擦乾,就感受到之前留在白狐體內的印跡發生了變化。
應當是去了城外。
她用法術烘乾頭發出門去找奚浮玉。
沒找到。
戳玉簡也沒什麼反應。
奚浮玉體內有她的一根斷尾,小狐狸感受了下,發現他竟然也在城外破廟。
思考一瞬。花綠萼閃身去了城外。
還沒等找到他們,就看到破廟裡光芒四射,亮如白晝。
她心中一緊,趕到現場——
奚浮玉魔化的徹底,滿頭白發,血管暴凸,燒起了藍色幽火,眼球已然變成了紅色。
周身靈氣噴湧而出,凝聚成了一股白色旋風氣流,注入到了另一邊奚謹的身體內。
花綠萼驚在原地。
奚謹?
怎麼還會有奚謹?
何律仁正在陣法外打轉,見了花綠萼,焦急道,“花小姐有沒有辦法,這是獻祭法陣的一種,會將公子所有的修為傳送給小師弟,陣眼就在他們倆所在之處,我修為低無法進這個陣法……”
花綠萼沉默兩秒,“這位洞主,我也不傻,你當戲子能不能先入戲?”
“何律仁”一愣,片刻後詭異笑了,嘶啞著嗓音,“小殿下聰慧。”
但入不入戲也無所謂。
關鍵是,他句句屬實。
“這陣法確實獻祭法陣。”
“奚浮玉會靈力枯竭而死,奚謹會爆體而亡。”
靈氣全在了妖丹裡麵。
到時候便可拿這位小殿下做容器,煉製出一個好用的傀儡。
他眸色陰冷,詭異笑著,引花綠萼進入陣法。
“陣眼就在他們之中,小殿下這會兒隻能救一個,救誰?”
“奚浮玉,還是奚謹?”
花綠萼:“……”
萬萬沒想到,洗了個澡就出現這種難題。
她沒有過多猶豫,在奚謹震驚又痛苦的目光中,跑向了奚浮玉。
這會兒就是。
隻有奚浮玉能與玄鏡洞洞主一戰。
她選擇奚謹,哪怕能救奚謹,出來以後仍然會被洞主給抓住。
花綠萼剛到奚浮玉身邊,還沒查看陣眼,就被他攬進懷中。
藍色幽火並沒有燙到她。
隻有輕輕包裹了她,像絲綢一般掃在她身上。
她聽到奚浮玉含著笑意輕歎,“小殿下真善良。”
花綠萼:“?”
奚浮玉掌心凝聚出霜劍,向下一戳,便暴力破了陣法。
花綠萼:……?
是不是有病?
為什麼能破陣還要假裝被困在陣中?
等等等等。
這獻祭陣法與先前的差不多,先前的奚浮玉是也能破開嗎?
奚浮玉鬆開她,閃身到了何律仁身邊,抬手一抓就將黑氣抓了出來,硬生生捏碎。
仿佛能聽到骨頭破裂的聲音。
何律仁眸色清明,他先前一直被困在體內,明白自己做了什麼,這會兒看奚浮玉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敬意。
是對強者的敬意。
他說,“玄鏡洞洞主死了嗎?”
奚浮玉:“沒,隻是一道黑氣。”
看來是準備一直躲著了。
奚浮玉掐了幾個淨塵訣,洗乾淨手,走到花綠萼身邊,“你怎麼找過來的?”
花綠萼正在遙遙觀看奚謹的傷勢。
何律仁攙扶起奚謹,問他有沒有事。
奚謹搖頭。
一人一妖的視線在空中對上,都沒有移開。
然後花綠萼就被擋了視線,她看奚浮玉,“你一開始就能破這陣法嗎?”
奚浮玉淡淡說,“吃過一次虧。”
是了。
先前在破廟,吃過一次妖丹的虧。
花綠萼抿抿唇,“為什麼妖丹會對你有用?”
奚浮玉語氣不明:“小殿下要聽這個故事?”
花綠萼遲疑,“不知道,影響全局麼?”
奚浮玉倒也坦誠,“不影響。”
那小狐狸就不聽了。
她回頭看到趴在一邊昏過去的白狐。
奚浮玉解釋,“她為玄鏡洞洞主賣命。”
花綠萼看他。
奚浮玉遺憾歎了聲,“我原想著將計就計,趁機引出玄鏡洞洞主,沒想到哪怕踏入陣法,也隻引來了一道黑氣上了何公子的身。”
花綠萼抿了下唇,“我之前見過她,她在知府家裡,和那位孫公子還有一段情。”
奚浮玉:“是假的。”
“先前她被玄鏡洞抓住也是假的。”
“後來回臨淵城被你發現,一路跟到知府家中是假的。”
“之後一切都是假的了。”
何律仁扶著奚謹:“她不是被玄鏡洞控製了嗎?”
奚浮玉:“謊話罷了。”
玄鏡洞洞主一分為二,為了活命又將自己分成一縷一縷的黑氣,哪裡還能重新煉製邪物。
況且逃的又急,本體待在鍋裡,分-身不可能在逃跑之際還留有丹藥。
而這白狐在蓬萊境化為人形沒多久就能進璿霄丹闕,自然離不開玄鏡洞洞主的幫助。
為玄鏡洞洞主尋找妖丹,心甘情願的賣命罷了。
他問,“小殿下準備怎麼處理這白狐?”
花綠萼仰頭看他。
她突然有點迷茫。
她知道白狐句句謊話,可原以為隻是小人物的求生與掙紮,在玄蒼妖帝的妖丹攻擊之後,她念在曾經的因果且白狐又是狐族,願意給白狐一個機會。
然後呢?
然後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花綠萼迷茫,“什麼又是真的?”
奚浮玉垂目看她,抬手輕輕撫她後背。
從二長老開始。
短短兩個多月,猶如長輩的二長老背叛小狐狸,斷尾救小狐狸的落璿是假的。
這白狐說的話也全是假的。
她甚至心善的隻選擇留了一道印跡在白狐身上。
但白狐也沒一句真話。
奚浮玉心想,她能承受了嗎?
前世是怎麼抗過去的?
他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段記憶。
忘了是前世哪個時候的。
隻記得是在一個奢華的宮中,圍著一群妖怪。
身邊的妖怪瑟瑟發抖,與他道,“你怕不怕?”
他說,“怕什麼?”
那妖怪兔子耳朵都抖出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去伺候陛下了,你都不怕嗎?”
前麵的綠毛妖怪不屑道:“陛下不過是殺了幾隻妖怪罷了,你嚇成這樣子,也配伺候陛下?”
“那是幾隻嗎,分明是上百隻!”
“惹她不開心的,她全殺了!”
有妖怪安慰說,“彆怕,陛下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從不濫殺無辜。”
“再不濟,你可以求求陛下身邊的奚謹公子,他說的話,陛下都會聽。”
“區區一個人類,也不知哪裡入了陛下的眼,竟得了獨寵。”
奚浮玉記得這段記憶是妖帝花九疑“選秀”,他為了見花九疑混了進去。
結果自然沒成功。
隻是當時他在殿內,聽著那群妖怪形容花九疑是暴君時,莫名冒出一個想法:
得寵的滋味一定不錯。
——那是暴君唯一堅定寵愛的人。
奚浮玉玩著小狐狸的頭發,心想,前世奚謹陪在花綠萼身邊一同扛過去了處處存在的虛假與欺騙,所在才得到專寵。
可惜了。
今生是他。
奚浮玉微微俯身,與花綠萼對視,“我是真的,小殿下。”
“您可以永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