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真沒說過,你沒長眼看不到?你自己吃荷包蛋的時候,看不到閨女饞得吞口水?你自己穿新去舊的時候,你看不到你的老婆孩子穿啥樣?”
林衛國漲紅了臉,左右看看,支支吾吾:“我……”
許夢雨打斷他:“我不想聽你說,你也彆出現在我麵前。”
一聽這個話,林衛國急了,趕忙問她:“夢雨,你這是啥意思?”
還能是不過了?簡直是胡鬨!
林衛國臉紅脖子粗,他沒說出心中想法,可他的表現卻透露出了自己所想。周圍人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發展,原以為不過是夫妻吵架鬨彆扭,照這個意思還能離了不成?
一瞬間,大家都好像吃到一口大瓜,甭管麵上多平靜,心裡無不是“哇哦”一聲。
這時還有熱心腸的大哥站出來,勸說許夢雨:“大妹子,我剛聽了一會兒,你說得的確是那麼個事,但是吧,過過日子的人都知道,誰家沒有個雞毛蒜皮不痛快的事,忍忍就過去,誰還真能不過了啊。”
“就是啊。”另外一個大姐附和,“說句實在話,咱們女人過日子,就是得能忍、會忍,多年媳婦熬成婆,這個話你總該聽過吧?為了孩子,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你要真讓孩子沒了爸,小心她們將來恨你。”
“還有還有,生兒子這也沒毛病啊,養兒防老,自古以來的老理兒。生不出兒子,咱女人就得低頭,不低頭不行呐。”
…………
一句句熱心又心善的勸慰,湧入耳朵,帶著圍觀者特有的善意和為你好的目的。
許夢雨隻淡淡看了眼說話的人,沒說彆的什麼,隻道:“那我就祝您,您的日子像您說的一樣,忍忍就好了。”
這人一下子就不高興了,瞪眼問:“你啥意思?”
許夢雨淡淡道:“字麵意思。”
這人氣急道:“你這人咋恁不識好,給你講道理,你還在這兒陰陽怪氣,難怪你這日子過成這樣?”
許夢雪忍不住接道:“就把你說的還給你,咋就陰陽怪氣了。感情你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是人話,聽了生氣唄?”
沒等那人再說,又道,“這種不是人的話,儘早收收,彆說出來汙人家的耳朵。”
林衛國把許夢雨的這些反應和話語全都看在眼裡、聽入耳中,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許夢雨,一臉震驚與受傷:“夢雨,幾天不見,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許夢雨抬眸看著他,這張她看了近十年的臉,這是第一次她發現,它竟是如此令她惡心難受。
許夢雨:“你有沒有想過,這才是我,之前在你家的,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這一次見麵,叫她徹底下定了決心,她道:“找個機會,上趟民政局吧,把離婚證領了。”
林衛國結結巴巴:“你……你還真要?”離婚?
路邊的人紛紛張大嘴、瞪大眼,驚奇地看著這一走向。他們的好奇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像看稀罕動物一樣看看許夢雨,又看看林衛國。
這可是八十年代,滿大街能找出幾個離婚的?!
估計一隻手都用不完!
被周圍人用那種帶著探究與興味的目光注視著,林衛國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恥辱和難堪。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關節嘎吱作響,牙關也咬得死死的,發出陣陣磨牙聲。
血液上湧,怒氣翻滾。
林衛國隻想問:她怎麼敢!她怎麼可以!
聲音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憤怒與恥辱的情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現在可以反悔,夫妻吵架誰沒吵過。我也答應你,這回再回去,你不想生就不想生,咱們好好過日子。夢雨,你確定真的要走到這份兒上嗎?一點點回還的餘地都沒了?”
許夢雨搖搖頭。
對於林衛國,她心死了。
從他嘴上說兒女都一樣卻不疼女兒開始,從他默許他媽明裡暗裡催她不斷生孩子開始,從一女兒沒了的那天,她哭得不能自已,而他沒有一點點傷心,倒頭呼呼大睡、毫不傷心開始,也從他同意不要小女兒甚至想要害她性命開始,還從他剛剛睜著眼說瞎話開始。
她沒必要委屈自己了。
人生很長,這個人不值得。
以前過往的種種,就算是她為年輕的自己識人不明所付出的代價罷了。
林衛國還要在說什麼,突然背後響起一道溫柔又疑惑的聲音,令他瞬間血液上湧,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