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絕得很堅決,“你們也回去歇歇,不想歇了,出去轉轉,快過年了熱鬨。”
封城一進臘月,就開始張燈結彩,過年的氣氛隨著日子漸進越來越濃鬱。
孩子們也都放假了,大人也多從外地回來了,各個娛樂場所都有了各種遊玩活動,集市也比往日更熱鬨些,最是一年中最好玩的時候。
陳桂英看她真不要幫忙,也就隨她了。
“我姐,她還沒回來?”
許夢雪猶豫了一下,到底問起了夢雨的動靜。自打那回她要自己做生意,便帶孩子上外地去了,本以為最多去個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誰知道,這一去就是小半年。
要不是她中間陸續寄來了幾封信,他們早就急了,要去找人了。
陳桂英搖搖頭,卻是道:“估計是快了。我跟她說了,讓她今年就在家過年,不去陳家。”
“嗯。等我姐回來了,你跟我說一聲。我看看我姐去。”
兩人說好,又問起了許小弟學習的情況,陳桂英瞟了一眼在不遠處等著的許小弟,“就那麼回事吧,一瓶水不滿,半瓶水晃蕩唄。1”
這語氣、神態,頗有幾分看不上的意思。
許夢雪就知道她是在埋汰自己兒子,故意打趣她:“那要不,彆讓他考大學了,還是讓他打工賺錢吧。”
陳桂英神色一僵,嫌棄道:“就他這個不著調的樣子,他打工也掙不了多少錢。還是學習吧,真要是個大學生了,咋都比他現在強。”
“你看你,話都讓你說了,說他不好的是你,說行的也是你。小弟要是知道啊……”
陳桂英瞪眼:“他要是知道怎麼了,難道還能不認我這個當媽的?”
“認認認,哪兒能不能認呢!不認,我替你打斷他的腿。”
“……”
陳桂英此時要再沒明白二女兒的惡趣味,她這些年也算是白活了,“走走走,快走,搬你的家去吧。”
得,這是惱羞成怒了。
許夢雪趕緊麻溜離開,躲離“戰場”。她可是聽見,她親愛的母親剛走過去,把小弟劈頭蓋臉訓了一頓,說考不上大學不讓他回家吃飯。
她默默心疼了小弟三秒鐘。
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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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家,要辦暖家飯。
想想要請的人,真是一個頭兩個大,許夢雪甚至動了不辦的念頭,被陳桂英好一通說,說完了吧,看見二女兒蔫頭耷腦的樣子心又軟了。
“那你少請點人,親近的就行。到時候,我帶你大嫂來幫忙,不讓你多操心,行吧?”
“行啊,這怎麼不行,您都這樣說了,我再不行,豈不是不識好歹?”
陳桂英拿眼瞪她:“就你長了張嘴。”
許夢雪:“還是張好看又會說的嘴,羨慕吧?”
陳桂英:“……”
她突然就覺著,剛才她的心軟有點點沒必要。
母女倆貧嘴,暖家飯該辦還是得辦。沒隔太久,畢竟馬上過年了,如果年前不辦,再辦得出正月了,時間拖得更久了,到時候又顯得沒那個必要。
於是,許夢雪將日子將在了小年後的一天,臘月二十四。
臘月二十三這天,封城小年。
許夢雪一家子都去許家串親戚,這一天,是女婿上門送禮的好日子。慧姐原要自己在家待著,不忍她落單,又是大過年的,強烈要求她和他們一道過去。
慧姐沒推脫,到底是答應了。
這天,他們一行人拎著大包小包,買的煙酒茶,以及一些果子餅乾等吃食,一道去許家。
陳桂英早上六點就起來,開始置辦中午要吃的飯了,就等著他們上門來了。所以,人一到,她便興衝衝出去迎人。
慧姐要來廚房幫忙,她多少明白點她的心裡,沒攔著,反而姐倆在廚房邊說話邊乾活,倒也是快活自在。
有慧姐,就用不上許援朝了。他就被趕回客廳,美其名曰好好陪女婿這個客人,彆冷落了人。
許援朝不知說什麼好,他常年乾活,悶不吭聲的,和易霆往客廳的沙發上一坐,聊了幾句廠子的事,又說了說他做裝修隊的事,沒幾句,場子就冷了下來。
還是易霆提議:“爸,之前你愛下象棋,現在還下嗎?陪您來幾盤?”
許援朝忙說:“好好好!咱們下棋!”
這可算是解救了他,兩個大男人也不用在客廳坐著大眼瞪小眼,半晌沒話說了。
小煦、瑤瑤和圓圓三個孩子湊一塊玩兒,他們正稀罕看瑤瑤的連環畫。除了瑤瑤帶來的連環畫,他們還在看小煦畫的小畫——他看的郭靖黃蓉,被他給畫下來了。
許大哥和大嫂出去給大嫂娘家送禮去了,暫時不在家。他們今兒不在李慧敏娘家吃飯,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許小弟在臥室奮筆疾書,許夢雪來臥室考校他的學習成果。
說實話,他們姐弟倆有陣子沒見了。彆看許小弟現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1,他也是知道衣尚廣告片掀起的轟動的。
他腳蹬地,咯噔咯噔拖椅子湊到許夢雪麵前,問:“姐,你跟我說說,你現在身家多少哇?肯定不止是萬元戶了吧?”
許夢雪斜斜看了他一眼,餘光瞟了眼四周,在床邊坐下,淡淡道:“要不,你猜猜?猜對了我告訴你?”
許小弟可能太好奇了,還真歪頭細想了一下,說了一個數,又搖搖頭,自己說了句“不對”,又說了一個數又被自己否了……來來回回得有五六七次吧,看得許夢雪都十分無奈。
最後,他總算不否定自己了,卻是瞪大眼,不可置信問:“姐,不會有七位數了吧?”
許夢雪回憶了下前些天的盤點,倒是很誠實地點點頭:“的確有。”
許小弟驚得張大了嘴,半晌沒回過神。
“姐,你這樣,我就是考上首都大學,我也不能一年賺這麼多年錢啊!”
這也太瘋狂了吧?!
許夢雪使勁薅頭發,恨不得把自己給薅禿似的,完全不心疼可能因為他的暴力而掉落的頭發。
他全身心地沉浸在這個七位數的循環中,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許小弟艱澀開口:“姐,你……咱媽知道嗎?”
許夢雪瞪他一眼:“廢話,咱媽做賬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許小弟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讚:“媽她是見過大世麵的,這都能忍住不說。”
如果不是他問起,他也了解點店裡的情況,他完全無從想象。
“咱大哥、大嫂知道嗎?”
“不知道吧。”
這個回答,讓許小弟十分肯定,這個家不光他不知道,估計除了他媽沒有一個人知道。
他實在沒忍住問了下辦公室的人今年年底發的獎金,知道具體數額後,忍不住嗷嗷直叫,看許夢雪的眼神充滿了哀怨。
如果不是半道去學習,他肯定也有這些錢!
他虧了啊。
許夢雪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打蛇打七寸,直接給出他最想要的:“考上大專,今年他們拿多少,給你多少。考上本科,另外的價錢。普通的本科,翻一倍;重本,看多重了,依據情況再翻倍。”
許小弟:“!”
“姐,我現在就看書學習,你先出去吧。彆打擾我。”
“……”
“等等,出去之前先讓我吸吸財氣,希望我以後也能像你這麼有錢,哦不,有你一半有錢,我就樂得晚上做夢都能笑醒。”
“……”
可惜,許小弟馬上學習的想法落空了。許大哥和李慧敏回來了,沒多會兒,飯菜做好,陸陸續續端上桌,大人小孩一塊上桌吃飯。
誰知道,這時候卻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衛國,帶著大丫來了。
“你怎麼來了?”陳桂英沒好臉色。
林衛國笑著道:“媽,今兒是小年,我怎麼能不來?夢雨不在家,我代替她,該怎麼孝敬您還是怎麼孝敬您。大丫,快喊姥姥,你是不是想姥姥了?”
大丫怯生生地喊了句“姥姥”。
陳桂英沒法兒對孩子冷臉,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看見她手上生的凍瘡,難掩心疼。
大丫縮回手,說自己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她越是這樣,越惹得人心疼又心酸。
這得是多懂事,才能說出這種話。
林衛國看大丫得了好臉色,拎著買的東西就要進門,不想卻被許小弟擋住了去路。
“小弟,你這是啥意思?咋不讓我進門了?快快快,彆鬨了。”
“我不讓你進門,你還不知道啥意思?還有,誰是你小弟,我跟你有關係嗎?”
林衛國不讚同地看著他,說道:“小弟你說這個話就不合適了,再怎麼說,我和你大姐是夫妻,你就算再看不慣我,你外甥女在這兒了,我和你姐也是正經夫妻。我們怎麼沒有關係?除非你和你姐沒關係了。”
這番話很有道理,卻是讓許家人聽得十分窩火、惡心。
這個狗東西這時候又說這種好聽話,還以為拿了禮上門,彆人就該理所應當地讓他進門,當這是饑荒年代啊,大家沒見過好東西啊?
許小弟便這麼懟了。
林衛國臉色略微不太好看,卻是穩住了:“是我的心意,給咱爸媽的,我沒有彆的意思。”
許小弟:“甭管你有沒有彆的意思,我們都不要!”
林衛國:“!”
兩人僵持不下時,救星出現了——許夢雨回來了。
她徑直來到林衛國麵前,“我說了,我們以後沒關係了,你也不用再來我家了。我走的這半年,看來你還沒想清楚。”
林衛國沒想到許夢雨恰好趕回來,眼前一亮,無限殷勤道:“夢雨,你走的這半年,我是日日夜夜想你,想我們的曾經和王後,往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再也不鬨了行不行?”
許夢雨嫌棄地皺眉:“你聽不懂話?聽不懂沒關係,說句你聽得懂的,這個點了民政局還沒下班,你回去拿上戶口本,我們民政局見。”
她轉頭,吩咐許小弟,“你跟他一塊去,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