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煦帝抬頭的時候,並沒想到顧問行會給他帶來這麼一個驚喜。他停下毛筆,捏了捏鼻梁。
“你說,保成從宮外強擄了賈珠回宮?”
“萬歲爺,從字麵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據東宮的宮人說,賈小公子言行間略有掙紮,但還是被太子殿下強行帶回正殿了。”
康煦帝:“……”他又捏了捏鼻梁。
“今兒跟著太子出去的人呢?叫來。”康煦帝聽得連奏折也不批了,隻想知道他的保成又乾了什麼雞飛狗跳的事情。
江成低眉順眼地進來了。
“回萬歲爺,太子殿下這一次出行,掀了兩個攤子,砸了三千兩銀票,給萬歲爺,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買了禮物,打了一人,搶了賈小公子回宮。”
江成以一種非常簡短的方式,將今天太子殿下做的事情一一告知。
康煦帝感覺頭更疼了。
聽著有點離譜。
但是落在保成的身上,似乎又顯得不那麼離譜。
在問過事情的緣由後,康煦帝沒有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這都算不上亂子,不如說,康煦帝還挺讚許太子說動手就動手的脾氣。
在皇帝的心裡,保成,是不會錯的。
況且,康煦帝焉能不知,這都是自己嬌慣出來的?
太子已經六歲,是時候開蒙了。
不過早在私下,康煦帝就已經親手教會了保成如何讀書寫字,也讓他最開始狗爬的“墨寶”能入目。
就算是宮中有將妃與子分開教養的習慣,可是康煦帝還是一直堅持將保成帶在自己身邊,而不是聽從某些大臣的勸說送到貴妃膝下。
太子,乃國之棟梁。
在康煦帝的眼中,隻得自己有資格教養。
太子殿下受儘陛下的萬般寵愛,性子自然無比嬌蠻任性。
他的身上,有萬歲爺賜給他的鞭子。
殿下年紀雖小,力氣不大,但這根鞭子卻已經抽打過不少人,惹得聞鞭色變。
康煦帝疼愛他,從不苛責。
這一次太子殿下得以出宮去,還是小太子和康煦帝打了一個賭,結果太子果真廢寢忘食完成了自家阿瑪的要求,高高興興地帶著人出宮了。
這個小沒良心的。
康煦帝在心裡罵了一句,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太監。
“江成,賈珠和太子的相遇,是偶然?”
“依老奴所見,乃是偶然。回宮的路上,那位賈小公子一直在勸說太子殿下。”江成不偏不倚地說道。
馬車要進宮門的時候,賈小公子急得都差點跳車了。
奈何小太子這胖崽凶狠地壓在賈小公子的膝蓋上,根本起不來身。然後便是竊竊私語,不過江成耳力再好,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麼,隻知道倆小孩抱在一起,小太子不知對賈珠說了什麼,好半晌,那賈小公子才呆呆地被小太子拖進宮殿裡去。
應該說,賈小公子生怕走得太快的殿下摔倒,還跟著快跑了幾步。
康煦帝揮退江成,納悶地看向顧問行,“顧太監,你說都過去三年了,怎麼保成還是那麼惦記著賈珠?”
當初才三歲的允礽在認真思考過強留賈珠在宮裡的後果後,難過地放他回去了。
賈珠回去前幾天,允礽一直都在忙活“蓋章”大業,預備著送他離開的禮物。
這讓康煦帝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有些驚訝賈珠對允礽的影響。
太子從小就備受嬌寵,康煦帝對他任何要求,幾乎無一不應。
像是喜歡上什麼無神再放手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雖然此一事,或許有康煦帝誇大了危害的緣故,但也說明允礽是真的聽進去了。這是允礽有
意識以來,第一次學會放手。
但居然是在這種小小的事情上。
這無疑觸動到康煦帝那根敏感的神經。
“這些年,盯梢的人都沒有傳來特彆的消息,”顧問行道,“除了一些權貴之家會有的毛病外,榮國府從上到下都沒什麼異樣。
“萬歲爺,這問題或許不出在賈珠身上,而是在彆處。”
那個夢為什麼會和賈珠有關?賈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麼特彆?和太子又有什麼關係?
冥冥之中,皇帝總覺得這其中另有蹊蹺。
在沒查出因果前,康煦帝的多疑和猜忌,令他根本不會讓還沒有排除的危險出現在太子殿下的周圍。
這是過去幾年,令康煦帝不能將賈珠放在太子身邊的原因。
可是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康煦帝沉吟,“既沒危險,就把人撤回來罷。”皇帝日理萬機,總不可能一直惦記著還未弄清楚的麻煩,這些自有下頭的人去查。
隻是這幾年,康煦帝都從未收到關於兩個僧道的反饋。而榮國府這裡擺明了又查不出什麼,自然,就不用浪費時間了。
顧問行:“太子那頭……”
康煦帝一想到這個就開始頭疼,“隨他去,不過晚間,人還是要送走的。”
顧問行苦笑,縱然他在太子殿下的麵前有幾分薄麵,但是輕易一句話,可不能改變太子的主意。
康煦帝沒好氣地說道:“顧太監不必如此,朕親自去。”
…
東宮。
賈珠被太子殿下的被褥圍了起來。
字麵意義上。
包圍著,非常艱難的,連胳膊肘子都伸不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