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上的下人自然是認得隔壁府上的主子們,聽聞賈珠身體不適,忙叫人準備了休息之處,又要去請賈珍與其他主子,被賈珠給攔住了,“眼下府上這般多客人,莫要亂了珍大哥的要事。我且在這裡稍坐一會便回去宴席,無須聲張。”
下人應了,這屋內隻剩下他們主仆三人。
“許暢,你去外麵看看有沒有人盯著?”
書童點了點頭,鑽出去查看。
好一會,他輕敲了敲窗戶,“大爺,沒人盯著。”
賈珠點了點頭,輕歎,“走吧。”
許暢和郎秋對視了一眼,沒有問主子為何突然又要回去,而是帶著賈珠離開了此處,七拐八彎地繞到了兩府相鄰的門,穿過巷子回到了榮國府。
郎秋忙著給賈珠擦汗,竟不知為何小孩的額頭都是薄汗。
賈珠緩緩抓住郎秋的手,低聲說道:“珍大哥此番設宴,怕是彆有目的。”賈珍當然不會害他,東府與西府的關係相依,根本容不下任何的背棄。
可是這一回的宴席,他怎麼都覺得……有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大爺,咱們直接這麼回來,可會惹得東府不滿?”
賈珠腳步匆匆,穿過門廊。
他的聲音雖軟綿,卻透著淡淡的涼意,“就說我出門遇了涼風,又身體不適了。拿我的牌子去請蘇大夫,並去藥房抓藥。”他聲音微頓,歎了口氣,“順便,郎秋,去榮慶堂與太太那裡一趟,就說我身體不適,這幾日都無法拜見長輩。”
“是。”
郎秋走後,許暢跟著賈珠回去,幫著弄亂床上物品,看著小主子換了衣服,站在床邊整理衣裳,忍不住說道:“大爺,東府設宴,未必是衝著你來的。咱如此避開,可是有些隆重了?”
賈珠揉了揉眼,掀開被褥,“許暢,是與不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人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麼?是和東宮太子有關?
但也不至於如此吧?
賈珠帶著這樣的困惑上床,係統突然響起。
【宿主猜想不錯,當有異變發生,才令他們盯上了你。來往之人或有比榮寧兩府更貴重的人物,但身份也是適宜,隻是略做試探。】
或是高門庶出,或是相仿門第
的嫡出,並無不當之處。
宮中的消息,外傳的速度很快。畢竟,有些事情,也稱不上秘密。
好奇的人,也不在少數。
不過一次聚會爾,想來,自然是來了。
若是榮國府真得了勢,這便是先埋的伏手。
磨礪以須,方能謀定而後動。
賈珠:“異變?”
小孩拽了拽被子,有些迷茫。
…
“……”
允礽猛睜開眼,漆黑一片的寢宮內悄無聲息,好似連呼吸聲都淹沒在夜色中。
但他知道,自己的貼身內侍肯定就在不遠處守夜。
他的呼吸算不上粗重,但小孩抓著被子的手,已經生生揉皺了被麵。
那是個非常怪異的夢。
允礽夢到一個異常凶殘的自己。
無法控製的憤怒還在小孩的胸腔裡徘徊,令他情緒異常激蕩,恨不得砸碎些什麼東西發泄。
可他不喜歡夢中的自己。
失控,狼狽,如同一隻困獸。
他蜷縮身體,在被褥中鼓起一個小包。他的眼睛有點濕漉漉的紅,抓著自己的小肉胳膊,“……不會的……”小小的孩子喃喃。
阿瑪不會這麼對他的。
但他還是花了很久很久才又睡著。
翌日,允礽醒來,半坐著被內侍擦著小臉,完全沒清醒過來,軟在床頭迷瞪著,然後又栽倒在床上,毫無形象,撅著小屁股還想睡,惱得來看他的康煦帝揍了小屁股。
被康煦帝挖出來的允礽撅著小嘴,都能掛油瓶。
不過一會,他又高興起來。再過幾日,允礽就要得償所願。
他樂得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而昨夜的夢也徹底忘得一乾二淨。
但那個陰森,恐怖的夢,就好似一滴濺落墨水滋染了白紙,不多。
卻異常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