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拿格圖肯作伐,來引湯斌的話頭呢、
早在來讀書前,曹家就已經查清楚了這幾位授課師傅的性格,湯斌算得上古板,但他在外的名聲很好,是個清官,當地的百姓甚是愛戴,學問才識也不錯。但若是真的和太子殿下僵持起來,結果如何,可未必…
這殿內靜悄悄的,都在看著這場無聲的對峙。
“殿下所言,倒也有理。”湯斌思量著,語氣甚是平緩,“不論此是否臣之想法,但論跡不論心,那合該是臣之過。”
他看了眼格圖肯,又看向身旁那個已經僵硬了的小太監,“小木子,過來。”
小木子僵著身體走了過去,湯斌取過他盤中的板子,朝著自己的左手敲了三下。他的力道不輕,砸得很重,刺耳的拍打聲響起,令格圖肯忍不住皺著臉色,好似這是敲打在他身上一般。
格圖肯心裡安撫著自己,卻又覺得倒黴。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湯斌將板子交還給小木子,受傷的手垂下,“那殿下認為,此事該如何解決?”
允礽自來有自己的脾性。
他雖覺得這規矩算不得錯,但他也不是那種喜歡將責罰推到其他人身上的性格。允礽慢吞吞地說道:“倘若真的不得不動板子,自然是見者有份。尋常的小事,罰抄寫也便是了。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多抄抄,許還能更懂文章真意呢?”
湯斌含笑:“這般太子殿下便會滿意?”
“先生以為孤是在針對你?”
“倒也不是。”湯斌捋著胡子,但因為習慣用左手,一動,也疼了下,險些扯了胡子,“臣還以為,殿下會更生氣。”
這便有些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孤當然生氣,”允礽昂著小肉臉,“孤說不氣了嗎?”
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如果不是阿珠認可了湯斌,還一直說湯斌好話,允礽才不止這樣呢。
湯斌微愣,忽而哈哈大笑。
此番事了,待到下課,甚是安靜。
湯斌離開的時候,正看到兩個人架著個小太監往後頭去了,他一邊哭喊著並非故意,一邊被捂住了嘴巴。
老大人駐足看了眼,這才緩緩看向乾清宮殿前的宮人。
看來萬歲爺對這裡的盯梢,倒是時時刻刻。
乾清宮的殿前太監欠身:“湯大人,請吧。”
…
這一回授課師傅走後,伴讀們沒什麼動靜,允礽就
跳下椅子,蹭蹭蹭地走到賈珠的麵前,“給我看看。”
曹珍和格圖肯的視線都悄然滑了過來。
賈珠有些尷尬,耳尖微紅,“殿下,真的沒事了。先生雖然嚴苛,但手下留情了。”
他是挨過打的,因為賈政下手隻會更狠,所以他知道,湯斌動手的時候並沒用全力。
曹珍揉了揉自己的手心,哀哀說道:“這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他打我的時候,下了死力氣?”
格圖肯長得敦實,有點像大皇子般高壯,他嘟囔了一句,“太子殿下對賈珠可真好。”下午那會,允礽對湯斌那般咄咄逼人,不便是為了賈珠!
允礽理所當然地說道:“孤喜歡阿珠。”
這無什麼不可說的。
縱然阿瑪說要收斂,可他何須收斂?
他便是要讓人都知道,他中意的人是誰!
允礽似模似樣地寬慰了幾句曹珍,又揮揮手讓他們先離開。等到這殿內就剩下幾個伺候的人之外,這才一個虎躍衝向賈珠,“阿粗,你說清楚,誰打你!”
下午的話題,可還沒說完呢!
這個問題在下午的時候被賈珠避開了,現在無事,賈珠又不可能真的跑路,隻能背著這身上的重擔,連忙轉移話題,“我很感激殿下對我的維護,不過,湯大人其實,也挺好的。”
允礽扒著賈珠的肩膀生氣:“乾嘛一直給他說好話?”
賈珠摸了摸鼻子,小小聲說道:“其實殿下離開之後,我與大人碰麵的時候,他讓我快些進去歇息,然後我經過大人身邊的時候,他給我塞了顆糖。”
很甜。
小孩驚訝回頭,卻看到老大人偷偷朝著他擺擺手。那笑嗬嗬的模樣很是慈祥和藹,有點像是賈母抱著他的時候。
他含著糖回去,還被曹珍問了偷吃什麼好東西,隻得連連擺手,然後將小臉藏了起來。
賈珠小小聲地說道:“他還說,早知道就先揍格圖肯。”
當然,湯斌的原話不是這麼說的。
他說的是,早知道就先揍索額圖的小孫子!
允礽掛在賈珠的肩頭,皺著小眉頭,“這湯斌……好吧,那我以後不罵他行了吧。”他嘟嘟噥噥地在阿珠耳邊嘀咕,然後也學著賈珠小小聲說道:“格圖肯的性情是有點傲,大哥也說想打他。”
賈珠抿緊嘴角,耳朵尖尖紅了。
殿下那氣聲吹到他耳朵裡,好癢呀。
“但是……”
允礽拖長聲音,就像是個掛在後背的小冤魂,“阿粗和阿粗的父親是怎麼回事!”
哼哼,他可沒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