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也發了瘋?
怎麼會覺得這樣的太子殿下可憐又可愛呢?
殿下分明,也是個上了頭的殘忍之人。
賈珠閉了閉眼,捏著眉間,忽而說道:“所以,殿下是在我的身邊放了人,所以才能夠那麼快就找到我的位置?”
正在噴灑毒汁惡意的太子殿下哽住,他怒視著賈珠,過了好一會才乾巴巴地說道:“……不隻是孤,還有阿瑪。他原意是要盯著屢屢和僧道扯上關係的賈府到底是為何,而孤派人是……擔心阿瑪會對你下手。”
賈珠好笑地重複,“對我下手?我自認到現在為止,可還沒做過會讓皇上惱怒至此的事。”
太子嘀咕,“是,他心裡對阿珠的愧疚還在疊加又疊加呢,你要是現在考科舉,他當場就給你點狀元。”
“不必!”賈珠幾乎是脫口而出,擔驚受怕,“我自己來便是。”
若真是如此,他這輩子怕是要羞愧而死。
太子幽幽地注視著賈珠。
賈珠尷尬地捏捏指尖。
他們先前還在爭吵什麼來著?
這話題好像偏移了。
太子想生氣,可是過了剛才那一刹,還想再繼續生氣下去,顯得很蠢,然不生氣,太子心中又膈應得難受,好似是一團暴躁的火苗團聚在他的心口,不論如何都無法安靜下來。
賈珠輕聲說道:“殿下,我仰頭看得難受,不可以過來坐坐嗎?”
僵持半晌,太子慢吞吞地走到床邊坐下,看起來彆彆扭扭的。
賈珠在剛才太子動怒時,也認真思考了一會這其中的矛盾。對於太子來說,他不知道賈珠的舉動是有著一定的把握,是有係統輔助下試圖掙紮的一次舉動。
在允礽看來,就是賈珠在毫無優勢的情況下,以一敵十,甚至更多,當時的賈珠甚至不會知道他在外麵還有個探子幫手,也不知道會有太子點兵來救他,這種前提下……
賈珠的舉動,的確無異於自尋死路。
“可是殿下,如果沒有援軍的時候,難道我要坐以待斃嗎?”賈珠輕笑著說道,“畢竟,我那時並不知道,殿下會來救我。”
他頓了頓。
“不,我知道殿下會來救我。但是,我並不知道會在幾時。”賈珠修改了方才的話,“他們的動作很快,生怕被皇家發現,要趁著午時前動手,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夠多。如果我什麼都不做……”
那死亡的,或許也會是他。
因為他們的儀式,是需要割開賈珠的脖頸與四肢血脈,任由血液流淌乾淨。
以大出血的速度,縱然太子真的及時趕到,也未必能救得了這樣殘破的身體。
太子不說話。
他隻是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賈珠,片刻後,“孤知道,正是因為知道……”
所以才更加無法容忍阿珠在掙紮著活下來時,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哪怕是探子,也並非全心全意地為賈珠著想,而是為了儘可能地收集情報。
“阿珠,孤隻是在後悔。”
太子的聲音顫抖著,“孤應該從一開始,就派人去跟著阿珠。哪怕阿珠不願意,也要強迫阿珠接受。不,不隻是出行,就連賈府內,也應該埋伏幾個釘子,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都要立刻回稟。從賈府到皇宮,或者任何一處阿珠常去的地方,都要……”
賈珠原本聽著太子說話,還隻當做是太子受到了刺激,可是後麵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叫人膽顫心驚,他連忙打斷了太子的話,“按照殿下這樣的說法,難道是想把我囚禁起來嗎?”
賈珠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樣日夜的盯梢,和監視又有何差彆?
太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賈珠。
良久。
“孤倒是想。”
他巴不得將賈珠關起來。
打造一處漂亮的宅院,裝飾著各種他喜歡的花草樹木,讓無數的書籍充斥著書房,叫賈珠的喜好有去處,再封鎖住所有向外的門窗,隻留下內部同行的走道。
等一起都準備妥當後,再將昏迷的阿珠送入那裡,他的衣食住行,他的起居臥睡,都要依賴著允礽的供給。
他隻能生活在那裡,而那裡也會是最安全的堡壘。
太子的心中,這個計劃已經進行到了第七十八次完善,甚至已經思考起了康煦帝發現後的第十三個解決辦法。
賈珠雖不知道太子心中的所思所想,卻油然地感覺到一種幽深的恐怖。
他沉默地注視著太子。
“……我……”
到了說話時,賈珠才發現聲音多麼乾巴巴。
“保成,你可以派人跟著我。”賈珠歎了口氣,“你也可以在賈府安排人手。但僅限於跟著我的部分,我的家人,就莫要去打擾他們。至於街道與常去的地方……這實在是太過火,不可以。”
他的聲音軟綿綿,沒什麼力氣。
可這淡淡的話,太子似是聽進去了,半晌,嘟噥著說道,“不放就不放。”
允礽露出奇怪的微笑,“阿珠可曾知道,不管是賈府,還是林家,都是阿瑪極為在意的。”
太子並不忌憚將自己從康煦帝那裡知道的消息告訴阿珠,又或者,他其實根本就是故意轉述給阿珠知道。
“在你家那個小表妹三歲之時,有個和尚找上門去,說你的小表妹要麼跟著出家避世,要麼此生不見外姓人,才能養好那娘胎裡的病,叫她這一生順遂。“
“……是嗎?”
賈珠斂眉,“可這與青燈古佛又有何差彆?”
而後,他又道。
“皇上是覺得賈家頻繁與僧道扯上關係?可甄夫人,我乃後來才遇到的,這難道也算得?”賈珠困惑不解。
當然,他小心地沒提五台山的事。
也沒提起康煦帝為何會開始搜尋僧道的事情。
按理說,他不該知道太多關於五台山的事,因為太子沒說太詳細。包括僧道的起因,也是如此。
真正會叫康煦帝盯上賈府,乃是因為,在皇帝的記憶裡,他真是因為夢到了僧道,才會廣招與太子同個生辰的外臣之子入宮,最終大網撈魚撈到了賈珠。
有著這樣的聯係,但凡賈珠後來與誰有接觸,都會在康煦帝的重點關注裡。
更彆說,林家還出現了疑似的對象。
賈珠無奈歎息了一聲,“要按照這樣的說法,這位禪師不知是為了什麼,總是愛叫人出家。難道他出山,就是為了廣招僧徒嗎?”
允礽沒好氣地橫了眼賈珠,但也忍不住笑起來。
儘管賈珠已經逐漸康複,可是短時間內和太子說了這麼多話,到底還是疲累的,不知不覺,和太子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太子起身,將昏昏睡去的賈珠扶著躺了下去,又將被褥扯了上來,將被角掩好,這才又重新坐了下來。
半晌,玉柱兒悄聲走來,“殿下,大皇子,四皇子求見,說是想探望公子。”
太子微微蹙眉,“阿珠睡著了,叫他們回去。”
玉柱兒應是。
可走了幾步,太子又叫住了他。
“算了,叫王良他們進來守著阿珠,孤出去看看。”
玉柱兒什麼都沒說,老實地照著殿下的意思去辦。
賈珠是住在偏殿休息的,雖從前太子總愛叫阿珠與他在一塊,可是這般休養的時候,他是不會執意胡來的。
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在正殿候著,太子進去時,大皇子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霍然起身,“保成,阿珠的身體如何,聽說昨兒醒來了。”
賈珠一直昏迷不醒,這幾個關係好的皇子心裡當然也焦急。
五皇子更是惆悵地覺得這位珠大哥太倒黴了,這幾天回到慈仁宮去住,說是要與皇太後一起給賈珠去去黴運。
不得不說,大皇子聽到這個說法時,是忍不住嘴角抽/搐的。
不管怎麼說,前些天賈珠一直不醒,太子就跟一頭護犢子的獸般不肯叫人靠近,除了康煦帝去看過幾次,其他人倒是一次都沒見著。
好不容易昨兒聽到了賈珠短暫醒來的消息,今兒大皇子就帶著四皇子匆匆趕來——帶著四皇子的原因是因為這胖小子不知哪裡來的神機妙算擋在了允禔的去路,硬是要叫允禔一起帶上他。
允禔納悶了,“你就算不跟著我一起,你二哥也總不會攔著不給你進門啊!”
允禛誠實地搖頭,“可是太子二哥會生氣,如果我跟著大哥一起去的話,二哥就隻會朝著大哥一個人生氣啦。”
允禔:“……”
這好好一個倒黴小子,是真會拿捏。
就看著太子可勁兒衝著他一個人發脾氣是吧?
話雖如此,四皇子說得這麼坦白,允禔不帶著這臭小子也不行,就一路給他提過來了。
“大哥和四弟,是想來見阿珠的?”允礽慢吞吞地說道,“可真是不巧,阿珠與孤聊了一會,堪堪睡著。”
允禔狐疑地看著允礽,“你不會是想將阿珠藏起來,偷偷不給彆人看吧?”
允礽嗬嗬笑了一聲,“大哥想這麼認為,就真的這麼認為吧,反正也與我沒有乾係。”
允禔往前走了一步,壓低著聲音說道:“你以為你在牢獄中做的事情,就瞞得很好嗎?這風聲都傳到我這裡來了,說是你行事動手太過狠厲。”他的聲音又快又輕,縱然是跟在後頭的允禛也未必能聽得清楚。
允禔又道:“我知你暴躁,可凡事也該謹慎些。”
允礽忽而說道:“孤記得,大理寺裡頭,有幾個,是明珠的人吧?”
允禔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你說這話,就好像在說大理寺內都是納蘭明珠的小妾。”
縱是太子,都被允禔這話給弄得無語,“……那是你自己想的,可與我沒關係。”
允禔慢悠悠地說道:“這消息嘛,的確是與他有關。不過,太子難道也覺得外麵的人說得有道理?”
“什麼道理,明珠支持你的道理?”太子嫌棄地說道,“若是納蘭明珠,應該是沒這麼傻呼。”索額圖支持太子,又與太子同為一脈,明珠與索額圖乃是對立,就不可能旗幟鮮明地選擇太子。然這些個皇子裡頭,縱然他和大皇子有著遙遠的血親關係,明珠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選擇,頂多隻是與大皇子稍微交好,旁的一概不可能。
允禔縱然和太子是一個想法,畢竟他和明珠的確是沒什麼往來。可是聽著太子的話,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的話,你到底聽沒聽進去。”
“聽了,又如何?”
太子臭著臉色說道,“孤不高興,還要在意那些人在說的狗屁?”
大皇子插著腰,半晌,“阿珠傷得很重?”
眼下賈珠醒來,他總算能問出這句話。
太子斜睨了眼允禔,冷冷地說道:“差點醒不來。”
大皇子摸了摸下巴,唉聲歎氣地說道:“那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從他聽聞到風聲,知道太子動手的殘酷開始,允禔就隱隱感覺賈珠這一次怕是很嚴重。
隻那時,不管是乾清宮還是毓慶宮的消息全都封鎖起來,他們縱能知道一些,卻也不夠完全。
允禔看著一臉怒色的太子,倏地胡攪蠻纏了起來,“如果今兒你不叫我看一眼阿珠,我就不走了。”
四皇子怯生生地從大皇子的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禛兒也不走。”
太子的手指摩挲著腰間的長鞭。
“除非你真的舍得抽我十鞭子,不然我就是不走!”允禔看著允礽這動作,態度更加囂張了起來。
太子沉默了一會,“來人!”
一聲暴喝之下,外頭的侍衛猛地衝了進來。太子站在他們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將大皇子和四皇子都送回他們自己宮裡去。”
大皇子轉身舉著四皇子就往後殿衝。
“保成,你耍詐!”
太子輕哼了聲,他有彆的幫手,何必要自己動手?就隻能怪大哥什麼準備都不做,自己來了他的地盤。
…
賈珠昏昏沉沉睡了幾日,有時醒來,會是太醫在給他捏著四肢,那酥酥/麻麻的感覺,總是叫他不太習慣。
但是在太醫的推拿下,賈珠的身體的確是在逐步恢複。
又一日,他和殿下在說話,不知不覺,賈珠就軟倒睡著了。這在這幾日都是尋常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一覺睡到什麼時候,在將要醒來時,依稀感覺到有人在給他捏著胳膊。
這力道與往常不同,更重,也更加粗了些,似乎是一個新手。
賈珠還以為是哪個藥童,還未睜開眼,就含糊地說道:“……輕一些,疼……”他剛醒,這聲音還透著少許濕漉漉的委屈。
“這樣呢?”
力道果然是放緩了些,賈珠還聽到對方這麼問。
這的確是合適了。
可這把聲音,賈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卻也從未在這種情況下聽過,驚得他一下子睜開了眼,茫然無措地盯著就坐在他床邊的康煦帝。
康煦帝的身後站著顧問行,除此外,殿內靜悄悄的。
這靜謐得賈珠以為自己在做夢。
皇帝坐在他身邊在給他捏著胳膊!
儘管賈珠知道,康煦帝此舉應該是知道他的肢體不太協調的緣故,但還是嚇得猛坐起來,一時間,他的腰發出了一聲悲慘的呻/吟,似是因為這太過劇烈的動作扯到筋了。
賈珠哀聲。
康煦帝看著賈珠這苦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平日裡瞧著甚是穩重,怎現在又這般激動?”他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將賈珠剛才扭到的地方按住。
揉捏的第一下,賈珠就發出一聲悶悶的慘叫聲。
皇帝動手,可比太醫好不了多少。
而且一邊揉還一邊打趣說道:“阿珠啊,你這可不行。放鬆些,這扭到的時候,就是得這樣給化開,越是化開徹底了,待會才不那麼痛。”
賈珠被揉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疼疼疼疼疼……”
他的聲音本來就軟綿,這般哭唧唧的時候,聽起來甚像是在撒嬌。
康煦帝心軟了一瞬。
但感覺著指尖的力道,猶覺得不夠,還叫顧問行去取了藥酒,給賈珠好好地又捏了一下。
這一套下來,賈珠整個人都軟倒在了床榻上,就跟是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康煦帝擦拭著手,大笑著說道:“阿珠還是得好生錘煉,方才不會這般。”
賈珠掙紮著爬起來,委屈地說道:“那,皇上,這腰的位置,要怎麼鍛煉啊?”
康煦帝沉默了一會,盯著賈珠純淨正直的眼神&……阿珠都這般年紀了,居然還沒開竅?
皇帝忽而說道:“阿珠,可曾有過意中人?”
啊?
這話題驟變,賈珠也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道:“沒有。近幾年都沒有這個心思。”
然後,他的聲音變得更低,小小聲說道:“太醫說不能過早。”
好吧,也不是完全沒開竅。
康煦帝高深莫測地盯著賈珠微紅的耳朵,“那也可以先訂婚,再說其他。”
賈珠慢吞吞地說道:“皇上,我想等考到功名後,再考慮這樣的事。不然也要叫姑娘苦等,這樣不好。”
“都各自定親,便是夫妻,等是理所當然的事。”康煦帝挑眉。
賈珠抬眸看了眼康煦帝,慢吞吞地說道:“皇上,將來的妻子是要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我自當為她多考慮一些。左不過我這身體也不太好,總不能叫人嫁過來就伺候個病秧子。還是得等養好了些,再說這個。”
在康煦帝看來,賈珠說的這般多,都不過是借口。
但唯獨身體不好這個,卻切中了要害。
這一次賈珠受凍,的確是有些虧空,更彆說他的身子骨本來就不怎麼好。
康煦帝斂眉,“阿珠,你此次,也算是被太子所連累。可有什麼喜歡的物件,或是想要的東西,朕可以允諾你一件事。”皇帝不緊不慢地說著。
賈珠認真思考了一會,“皇上,我並無需要的東西。”
“財富,前途,未來,妻妾,權勢,”康煦帝慢悠悠地念著,“阿珠就真的沒什麼想要的嗎?”
賈珠笑起來,小臉明媚,“皇上,您說的這些,的確非常重要。可我覺得,這些都是能夠靠我自己做到的事。當然,若是將來做得不夠好,那也隻能說是我能力不足,無法承擔重任。”
“哪怕朕與你說,此次定是要賞?”
賈珠愁眉苦臉地思考起來,半晌,“不然,皇上能不能讓殿下不要那麼生氣?”
他嘀咕著,“殿下最近看我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到底還是生氣的。
康煦帝也要給賈珠的話給氣樂了。
阿珠不是無欲無求。
可哪有將送上門來的東西輕鬆往外推的?
說句難聽話,縱是今日賈珠為自己,為家中要個官職,康煦帝也會隨手給了。
沒道理這朝中的幾個權臣能夠明裡暗裡地賣官,而他身為帝王,連個區區官職都給不起。
“傻子。”
康煦帝歎了口氣,“怨不得太子這般擔心你,阿珠,你就是個傻子。”
無緣無故被皇上訓斥了一頓的賈珠癟嘴,不敢大聲,就小小聲,“哪有,湯大人都說我聰明。”
康煦帝一巴掌拍在賈珠的胳膊上——倘若不是他後腦勺受傷,這肯定是拍在後腦勺上的——“你聽湯斌的話?那湯斌也是個油鹽不進的大傻子!”
康煦帝說得振聾發聵。
“阿瑪說得極是。”
太子的聲音驟然響起來,而後,緩緩地從顧問行的身後踱步出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
允礽一雙漂亮的眼眸盯著阿珠,眼底是燃燒的火焰,“阿珠當然是個笨蛋。”
一會笨蛋,一會傻子,賈珠軟軟地哼了一聲,打算將太子的話當做是耳旁風。
康煦帝捏了捏太子的肩頭,歎息著說道:“朕當初就不該選湯斌這塊臭石頭。好端端的一個阿珠,給教成什麼模樣了?”
允礽跟著皇帝一唱一和,“他還不聽話,還覺得自己逞英雄說是對的,甚至還想違背阿瑪的要求,偷偷出宮回府!”
賈珠瞪大了雙眼,濕漉漉地控訴著太子。
他沒有!
最起碼,這一次他沒想著出宮回府。
賈珠知道自己的身體如何,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也不想叫家裡人知道自己傷得這麼重。
說起來,賈珠這些年受傷時,多是在皇宮養傷,多數時候,也是為了太子的堅持。
康煦帝一雙利目看了過來,沉穩地說道:“阿珠啊,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康複之前,不許出宮。這是朕的命令,記住了?”
賈珠蔫吧地應是。
而後,康煦帝才摸了摸賈珠的小腦袋,“阿珠,”皇帝平靜地說道,“朕說出的話,不會改。你擁有朕的一個承諾,若是將來想到要什麼東西,再來與朕說罷。”
這並非隻是為了今日之事,這也是為了從前之事。能讓康煦帝在日積月累下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不甚容易。
隻是有時,一些天真純粹的人,總是更容易得到人之心軟憐惜。總覺得自己或許做不得,卻也不忍叫那樣的人破碎。
康煦帝盯著賈珠吃完藥後,方才離開。
而賈珠挨到皇上離開後,才整個人都軟倒子啊了床上,捂著腰哀哀叫著,“保成,你怎可叫我一個人麵對皇上?”他說得可憐兮兮,太子卻是挑著眉,矜傲地說道,“我都說了阿瑪喜歡你,你可知道他給出的怎樣的承諾?”
賈珠猶猶豫豫地說道:“……我覺得我好像,也沒做什麼……“
太子微笑。
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到底沒繃住。
他膝行上/床,扯著賈珠的衣襟過來,凶狠地在他的嘴邊咬了老大一口,他的力氣不小,雖沒破皮,但肯定是落下牙印了。
賈珠捂著臉嗷嗚了一聲,淚汪汪地看著太子。
允礽居高臨下地看著賈珠,麵無表情地說道:“以後阿珠再說這樣的言論,孤就咬你。有一次,便咬一次,不拘地方。”他勾起古怪的笑意,“孤倒是要看看,阿珠到底有幾塊好皮肉,能夠給孤咬。”
賈珠默默地縮了縮脖子。
……殿下說得那般凶狠,聽起來不似是咬,反倒是要活吃了他血肉那般凶殘。一雙冰冷的眼在他身上逡巡,叫賈珠哪哪都覺得不太適應,就仿佛……
哪一處,都是砧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