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來時,釣魚時,還有剛才,都一直在看珠大哥。”
哇哦,四皇子比賈珠想象中還要敏銳。
賈珠沉思,“可能是我剛才太吵了,所以三皇子才會經常看我。”
“珠大哥不吵,”四皇子重重地說道,“三哥不喜歡珠大哥,珠大哥以後不要單獨出現在三哥的麵前。”
允禛的坦率直言,叫賈珠一時間不知說什麼。
賈珠猶豫了一會,低聲說道:“就算三皇子不喜歡我,也沒必要到這個地步。”
允禛有點奇怪地看了眼賈珠,露出一副有些為難的小表情,然後他的小手拍了拍賈珠的胳膊,又湊近了說話,“珠大哥,禛兒喜歡你,太子二哥也喜歡你,可三哥,或者彆的皇子不喜歡你,想要針對珠大哥下套,是很容易的事情。”
頓了頓,四皇子又說。
“珠大哥,不要對皇城內的人抱有太好的看法,就算是太子二哥與我,說不定也會變,珠大哥要多多想著自己,不要總是惦記著他人。”
賈珠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比自己歲數小上這麼多的允禛教育。
而且四皇子看起來憂心忡忡的小模樣,是真的在為他擔憂。
賈珠失笑,“我沒看出來我哪裡可讓人算計的,不過四皇子放心,我記得的。”
允禛仍然是用一雙憂愁的小眼神看著賈珠,而後一言不發地跑開。
賈珠看著允禛離開的方向,居然是一路去找了太子。
四皇子先是扒拉了太子的衣袍,等得了殿下的注意後,又扯著他的袖子,半是強迫著太子低下頭,趴在他的身邊咬耳朵。
賈珠看著太子和四皇子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好笑又無奈,他沒想到四皇子居然會覺得他這麼信不過,直接一路去尋了太子殿下。
他慢吞吞站起身,打理著衣裳時,四皇子總算回來,站在賈珠的身旁仰頭看著他,隻是小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讓賈珠覺得有些不妙,不由得問道:“四皇子,你是怎麼與太子殿下說的?”
允禛理所當然地說道:“我與太子二哥說,珠大哥就像是一團滾落到炭火邊上的棉花,任由是誰都能推進去烤,讓太子二哥記得時不時往邊上撥弄幾下,免得棉花被烤了。”
賈珠:“……我不是棉花。”
他嘀嘀咕咕抱怨。
允禛“哈”了一聲,笑著說道:“珠大哥這句話聽起來就很棉花。”
賈珠生氣了。
他的聲音天生軟綿,這能怪得了他嗎!
…
直到夜間,吃上了和康煦帝一起釣上來的大魚後,賈珠還是有些鬱悶。
魚肉很鮮甜,菜肴很美味,阿珠很鬱鬱寡歡。
一路回去,太子留意到賈珠的情緒低落,忍不住問道:“阿珠,可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遇了什麼事?”
賈珠道,“殿下,你不覺得這不太可能嗎?”
又有誰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負賈珠?
太子觀察著賈珠的臉色,半心半意地說道,“那可說不準,阿珠是個喜歡瞞著自己的心思的人,被人欺負了不說這樣的事,未嘗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他想起下午四弟來找他的事,忍不住笑了起來。
賈珠笑著搖頭,“我隻是有些氣餒我這把聲音,聽起來總是軟綿沒有氣勢。”
太子有些奇怪地看著賈珠,“阿珠居然也會擔心這個?”
賈珠:“為何不會,”他看向太子,“人總是容易為這些外界的事情影響,若是高大些,便叫人看著威嚴,若是聲音粗獷些,便不容易被人欺負。長得瘦小,便容易叫人看輕,如此種種,總是有的。”
太子慢吞吞地說道:“可我喜歡。”
他的手指撫上賈珠的喉結,笑了起來。
“我喜歡阿珠的聲音。阿珠的一切,都很好。”
喉結不自覺震顫了一下,好似某種曖昧的摩擦。
賈珠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點細微的動作也會讓太子發現,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多謝殿下,但我,我先回去了。”
太子對賈珠的倉皇離開並未有反應,反而是將手指收回來背在身後,慢悠悠說道,“阿珠,彆忘了,今夜的宴席。”
賈珠背著太子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
當然,有時候,賈珠更希望自己沒聽見。
他身體僵硬地坐在湖中亭,有些想掩麵,當然,他更想跑路。
那淡淡的幽香飄來,賈珠總算忍不住往後挪了挪,用袖子捂住了臉,默不作聲地吃酒壓驚。
賈珠原本赴宴的時候,是絕對沒想到眼下的局麵——聚會要吃酒,這倒是在賈珠的預料中,可是眼前的這些載歌載舞的舞女又是怎麼回事?
賈珠不忍直視,瞧著大皇子被那些舞女逼得後退,忍不住靠近太子殿下,遲疑地說道,“殿下,這些舞女……是從哪裡來的?”
太子淡定地說道:“那這,阿珠就得問大哥了。”他的臉上露出幽冷的笑意,“這可是大哥原本打算為孤準備的。”
那頭坐著的三皇子似乎也不忍直視,埋頭吃酒。
唯獨大皇子被那幾位舞女糾纏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地往後竄。
賈珠半信半疑地說道:“……這些舞女,原本是大皇子為太子殿下準備的?”
“錯,這是大哥原本為你,我,老三準備的。”
“你汙蔑!”
大皇子在這個時候還從遠處聽到了太子的話,憤憤說道,“我可沒你這邪惡心腸。”
他對這些姑娘家碰也不是,推也不是,索性一腳蹬上了旁邊的牆壁,然後猛地一個轉身跳了出來,然後大聲將外頭的侍衛叫進來,“快,將這些舞女們請下去!”
說到底人是他弄來的,雖然不知道為何最終全都反水了,但大皇子也不好粗聲粗氣,趕緊擺擺手讓侍衛帶人滾下去。
太子捏著酒杯,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些歌舞坊的舞女,被大哥叫來的時候,說是要叫我們這幾個沒見過世麵的人好好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什麼叫美人風骨,所以呢,故意叫她們進來後,要好好纏纏我們……”
大皇子也沒什麼壞心思,就是想逗弄這幾個弟兄,隻是沒想到太子事先知道了此事,反倒是將此事顛倒過來,險些讓大皇子急得跳水。
賈珠忍不住低頭笑,方才大皇子狼狽逃竄的模樣,的確是有趣。
縱然對麵的三皇子不喜歡賈珠與這宴會,可是看到老大這般德性,也是拍著桌子大笑,“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怎麼總是有這些奇思妙想,要是被阿瑪知道了,以為你要讓幾個弟兄們……那你可算是完蛋。”
大皇子憤憤不平,“什麼都沒發生,被糾纏的還是我,要是還叫阿瑪知道這麼荒唐的事,那可是倒大黴。”
“就該讓你倒大黴。”太子淡定地說道,“孤請你們這兩個兄弟過來,本是想著好好欣賞這月色,大哥要是不想來就算了,怎還弄這麼一出,都給阿珠嚇壞了。”
允禔是真的想一腳給允礽踢下水,這到底是誰坑害誰?
他麵露猙獰之色,提起一壇子酒,“行,今兒的事,就算是大哥給你們賠個不是,這酒我先滿上,你們隨意。”
大皇子眼珠子一轉,將之前的事壓下,開始咕嚕嚕灌酒。
彆的不說,當大皇子真的一口一口往下灌酒的時候,他們其他幾個人也不可能真的一口都不喝。原本賈珠以為太子會用借口推辭,卻沒想到,殿下卻好像酒性大發,居然也跟著大皇子拚酒。
賈珠恍惚地坐在原位上,和允祉對視了一眼。
被兩個兄長灌酒的姿態嚇到了的三皇子乾巴巴地說道:“二哥這一次邀請我們過來,是為了賞月吧?”
賈珠木木點頭,“是為了湖中三月的景色。”
三皇子的腦袋往邊上的湖麵看了一眼,在那遙遠處,的確能隱隱綽綽看到幾個月亮。可甭管是幾個月亮,現在正在拚酒的太子和大皇子根本就沒留神這所謂的美景,也就忘記了他們最開始來是為何。
允祉開始頭痛。
賈珠的腦袋更痛。
兩人儘管之前有過矛盾,可在這個時候,都不得不齊心協力地阻止他們兩個吃酒。
三皇子攔住大皇子,賈珠上前攔住太子。
可這興頭一上來,想要壓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賈珠也不得不跟著多吃了幾杯。
再加上大皇子的酒性極好,不知不覺,他們竟然將一開始準備的酒壇都吃光了。
賈珠醉醺醺地看了一眼,就連半飄的神智都猛地清醒了一瞬,忙一把勾住了太子還要舉起的手,將那酒杯奪了下來。
可他也有些微醺,沒拿穩,這酒杯就這麼摔落下來。
砰的一聲,叫這亭子內的幾個人都停下動作看來,大皇子怔怔地看了一會,突然轉身嗚嗚地趴在三皇子的肩膀上哭,“嗚嗚嗚三弟,大哥成不了婚了,大哥不能結婚了嗚嗚嗚嗚……”
大皇子這突然一把哭,給三皇子弄懵了,下意識扶住大哥這虎背熊腰,有些茫然地看著太子他們。
賈珠眯著眼,搖晃了下腦袋,保持一絲清明說道,“……欽天監好像,將大皇子的婚事推遲到……明年了……”
這是下午大皇子和三皇子來之前,康煦帝與太子說過的事,當時賈珠就在身邊,也跟著聽了一嘴。
三皇子的臉色青白交加,很想把撒潑的大皇子踹下水。
而賈珠這頭,被他架住的太子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大皇子的哭嚎,竭力地扒拉住賈珠的肩頭,掛在他身上醉醺醺地說道,“阿珠,大哥,嘿嘿,肯定是想念準嫂子……”
“是,是,太子殿下,能站穩嗎?”
賈珠不敢鬆懈,他深感自己隻要一放鬆,就會被酒意侵襲。
太子搖搖晃晃地站穩,卻一條胳膊纏住賈珠的脖子,“阿珠,你有,心上人嗎?”熾熱的吐氣靠近,帶著濃濃的酒意。
允礽一看就是徹底醉了,在賈珠的耳邊亂蹭。
“心上人?”賈珠眨了眨眼,費力地想,“怎麼問,這個?”
他一邊忍住酒氣,一邊費勁將太子拖出去。
在路過還和大皇子糾纏在一起的三皇子時,賈珠隻給允祉留下一個同情的目光,又費力地拖著太子出去了。
最起碼,太子殿下不像大皇子那麼虎背熊腰,拖都拖不動。
三皇子被大皇子壓在身下,絕望地掙紮起來,“該死,大哥你快給我起來——”
怎麼賈珠扶著的太子就還有點意識,他這邊的大哥就沉成死豬德性怎麼都拖不動啊!!
大皇子:“呼呼——”
他死命扒拉著三皇子的肩頭,呼呼大睡。
渾然不知三皇子的苦悶。
…
賈珠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來的,總感覺路上好像有誰扶了他一把,大概是玉柱兒或者王良他們吧?
他和太子兩個人滾落在床上,四肢都糾纏在一起,分也分不開。
賈珠朦朧地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可是他已經躺了下來,再想讓他的意誌清醒過來,或者爬下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今夜就算是發生天大的事情,賈珠也不會再動了,他掙紮著想。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他忽然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感覺貼上了額頭。
……耳邊有人低聲地說著什麼。
賈珠非常努力聽了好一會,有些軟乎乎地笑起來,“保成……”
賈珠認得出來,那是保成的聲音。
頓了頓,那聲音小氣吧啦地說道:“對,阿珠是保成的。”
賈珠想了想,閉著眼睛哼哼,“不對。”
“哪裡不對?”
“就是不對。”
賈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慢吞吞想要翻身,背對這惱人的聲音,卻被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攔住,就像是一隻翻過去的烏龜撲騰著四肢,可怎麼都翻不過去。
“阿珠喜歡誰?阿珠的心上人是誰?阿珠,阿珠,阿珠……”
好吵。
賈珠都要被這聲音騷擾哭了。
保成可不會這麼煩人。
這一定是他在做夢。
“阿珠夢裡的我一直很煩人嗎?”
那把聲音更加小氣地發著脾氣。
可惡!可惱!
賈珠倏地睜開眼,一把抓住在耳邊絮絮叨叨的壞保成,非常用力地在他的嘴巴上吧唧了一下,然後又氣呼呼地含著下唇啃著。
這是……報複……
反正不過是個夢。
他朦朧地想。
肉乎乎的感覺真實得過分,他醉醺醺的腦子裡尖叫著哪裡不對,卻連一點危險的預兆都沒接收到。
畢竟在夢裡,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隻是從前的夢境,賈珠也非常克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妄念。
可今日的夢境實在是太過纏人,就算是喜歡的幻象在眼前晃悠,可在人要睡著的時候多次這麼徘徊,可真真是個折磨。
醉鬼生氣。醉鬼做出了他從未想過的妄舉。
他隱約覺得自己會後悔。
可意識已經徹底眩暈,再沒有足夠的理智能夠阻止他的動作。
半晌,鬆開後的醉鬼還在非常認真地和眼前的幻影講道理,“就算你要一直在我的夢裡糾纏,但我真的好困,要乖乖的不要搗亂……”他的手胡亂呼嚕著夢中人的腦袋,“喜歡……喜歡你的……”
醉鬼嘟嘟噥噥,“也隻有在夢中我才敢如此……”
他的話還沒說完,唇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對方長驅直入,分開雙唇一下子糾纏上濕軟的舌頭,以一種幾乎要吞吃的力氣掃蕩。
他下意識唔嗚起來,可人卻被壓了下去,醉倒的酒鬼根本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反倒是連最後一口空氣都被擠占,發出少許痛苦的輕呼。
好一會,軟倒的醉鬼才得了喘息的機會,整個人顫抖著起來。
鮮紅的唇舌微張,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還未等醉鬼貪婪地感受到新鮮的空氣,方才的力道又猛地欺壓下來,讓賈珠不由得發出悶哼,腰先一步感覺到怪異的酥軟。
“……不,什麼……”
他有過一瞬間的清明,卻被眼前熾熱的手掌蓋住了眼皮,連帶著最後一絲光亮也被剝奪。
在意識沉/淪的前一瞬,他隱約聽到了什麼。
“……管他該死的是誰……”
允礽捂著阿珠的眼,眼底滿是幽深詭譎的神色。
他有一個,要是成真,會讓他欣喜若狂……若是背道而馳,會讓他如墜地獄的猜測。
可不管是哪種,這都是阿珠先引誘他的。
他甘願為此沉淪。
可作為代價……
他捂著眼睛的手掌克製到痙攣。
允礽俯身,凶惡地咬住賈珠的脖頸,將所有的欲/望強行忍下。
阿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