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2 / 2)

遠去,從前之事,不過過眼雲煙,隨之消散,也算不得什麼。”

王仁殷勤要給賈珠倒酒。

卻被他拒絕。

雖然說一笑泯恩仇,話都在酒裡,可賈珠的酒量又不好,之前已經嘗過,眼下是萬不會再喝了,他舉著自己的茶杯笑著說道,“在下的酒量並不好,方才吃過幾杯已是有些微醺,若是再吃下去,便要出些醜態。”他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可是吐露出來的話卻是異常堅定,不會退讓。

餘慶蘭和王仁對視了一眼。

王仁聳肩,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唉聲歎氣。

“既然你不喝,那我作為你的表兄弟,替你喝上一杯也是應該的。”他且這麼說著,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幾人碰了碰,又將自己杯中物什一口喝下。

餘慶蘭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待他們一行人遠去之後,賈珠忍不住把玩著自己的茶杯,從上麵倒是沒發現出什麼端倪,又看向自己方才落於桌上的酒壺。

不論是這酒壺還是茶杯,都是原本就有的東西,王仁和餘慶蘭來了之後,唯一的差彆就是王仁,碰過酒壺,但賈珠也沒有喝過酒裡麵的東西。

他謹慎思考了片刻,確認這環節上沒有任何差錯之後,才微微放下心來。

倒不是賈珠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隻是餘慶蘭從前與他仇恨有些淵源,而王仁對他又總是避讓,今日這兩人居然結伴前來,叫賈珠有些吃驚。

就算餘慶蘭想要和他一笑泯恩仇,可是王仁又是怎麼混進來的?

賈珠想了想,沒再繼續坐下去,反而是起身問過了身邊的宮女,知道了元春在何處後,便請人帶他過去。

那位宮女知道福晉和大皇子對賈珠的重視,自然不敢輕忽,走在前頭,恭敬地引著他去了女眷的方向。

隨著宴席到了中半段,許多人已經不在原來位置上,各尋朋友,各在一處,漫步在梅園之中欣賞著傲雪的梅花,那自有一番風趣。

而元春自然也與她新結識的朋友在了一起。

福晉將自己的姐妹指派了過來,歲數與元春相差也沒有多少,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湊在一處,又引來了各自的朋友。她們一行人熱熱鬨鬨地在亭子中賞花,賈珠過來的時候,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相看。

他在來時的路上遇到了幾個還算相熟的朋友,如今站在一處,也不算落單。

元春偷偷的看了一眼,大哥雖與她沒有交談,卻知道大哥是為了來看她,便高興的朝他笑了一笑。

賈珠在那些姑娘家們邊上掃了一眼,確認家中帶來的婢女正牢牢地站在元春的身後,這才輕輕頷首。

與賈珠一起過來的男客中,自然有人與這些姑娘家們相熟,兩邊便這般交談起來,但也沒有停留多久,男客們就沿著園子的小道往深處走。

元春身旁的圓臉姑娘朝著她笑了笑,低聲說道:“賈家大哥是不是故意來看你的,生怕你出了什麼事兒?”

元春的聲音也低低的,帶著少許笑意,“許是大哥知我莽撞,怕我出了亂子,惹得大家不快。”

那圓臉姑娘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若你這般謹慎的性子都能算得上莽撞,那我可就是個瘋姑娘啦。”她臉上的恣意,叫元春也忍不住笑做一團。

有些人不過剛剛認識,便能感覺到那種情投意合,便是連說話都非常舒坦,巴不得黏在一塊兒。

如今元春便有這樣的感覺,以那圓臉姑娘的笑容,怕也是如此。

這梅林之中,到處都能看到賞花的人。

賈珠漫不經心地走著,何時跟方才那些朋友們分散了,倒也不在意,畢竟來而又去,總歸能夠在遇上。

他的身後隻跟

著一個書童和宮女,那宮女還是方才一直在他邊上守著的。

郎秋看著他們逐漸走往深無人跡的園子深處,忍不住說道:“大爺再往裡麵走,可就不知會遇上些什麼了。”

身後跟著的宮女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賈公子莫要擔心,這深處隻有一處小樓。那樓閣也是這園林中的一景,若是公子不棄,倒是可以看看。”

人都已經走到了此處,再往裡頭走走,倒也是無妨。

雖然天上飄著雪,但是也不過片刻就已經消融,春日下雪本就比較少,如今這冷意帶著清涼落在發間林梢,也不過是沾染了少許濕潤。

待不緊不慢走到了深處,果然能見一處小樓,那小樓與梅林相輝交映,確有其美。

仔細看來就能知道,這宅院中的布局是經過了大家手筆,皇帝對於這位大皇子還是頗為上心,這底下的人也不敢疏忽,自然處處都竭儘全力,因美儘美。

賈珠站在小樓下,悠悠望著遠方。

直到身上的涼意更重,這才打算離開。

他剛才沒想著出來這麼久,倒是忘記帶了湯婆子,隻是這身子走了這麼久,卻也沒有感覺到太涼,反倒是越來越熱乎了些。

難道是方才吃了幾杯酒起了作用?

賈珠邊是這麼想,卻是在心裡搖了搖頭。不論這酒有天大的好處,他都不會讓自己多喝的,他不會忘記從前醉酒的時候到底引發多少的麻煩。

而這其中又有多少,是他強行令自己忘記,莫要再提起的?

賈珠不知。

若是沒有從前醉酒的種種,沒有那些親密的接觸,那些滾燙的熱意,他會發現自己對太子的心意嗎?

……他有些出神。

“啊!”

一聲嬌弱的尖叫聲,突然從小樓內傳來,那聲音飽含痛苦與難受,令賈珠下意識看了過去。

“小樓內住著人?”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那個一直跟著他們的陌生宮女連忙搖頭,急切說道,“這不應當,此處小樓隻做觀景之用,並不能留宿,本不該有人才是。”

這位宮女許是擔憂起家中主母的責罰,連忙推門而入。

賈珠微微皺眉,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這位宮女的驚慌,隻是出於禮節,他並沒有跟著闖進去。

不過他還是踏入了這小樓的內部。

從門口的位置望向裡麵,這處小樓的布置的確錯落有致,非常精美,但也正如那個宮女所說,這看起來隻做觀景之用,並沒有其他的布置,若是真要叫人留宿,怕是不能夠的。

而這一樓也隻有一個簡單的房間。

從那大開的房門之中,能隱約聽得裡麵的交談。

過了片刻,這位宮女有些蒼白著臉出來,囁嚅著說道,“這位小姐不小心與自己的婢女走散,且又在林子中崴傷了腳,這才會落到裡麵。奴婢得去請大夫……”這宮女看起來有些為難。

賈珠也不是不能夠理解她的擔憂,畢竟她原本是跟著他而來,如今卻是要分/身去請大夫,若是此中出了什麼差錯,她的罪責也是難免。

他平靜說道:“我就在此處,你快去快回便是。”

這宮女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得救了的表情,欣喜朝著賈珠行禮。

郎秋看著宮女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搖頭。

“大爺就是心善,方才便是不答應,也沒什麼可指責的。”

賈珠慢悠悠說道:“我若是真的心善,方才就應該跟著一起進去慰問,查看情況,可你不也瞧著我,就在外頭一動不動嗎?”他這話的聲音不大,至少不會叫房間內的女眷聽到。

郎秋抿唇,大爺這般謹慎,方才不會出錯。

在他們交談之間,房間內的女子似乎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發出了一點輕響。

賈珠和郎秋同時看向了房間。

過了一會,房間裡麵沒什麼動靜,顯然那一位姑娘家也不願與他們相對。得虧這個時候郎秋在,賈珠漫不經心想著,隨意扯了扯自己的領口。

郎秋挑眉:“大爺難道是覺得太燥熱了嗎?這個時候您居然不怕冷?”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卻又覺得有些奇怪,大爺的身體他是心知肚明的,以今日這樣的天氣,方才離開之時並未帶上湯婆子,本該冰涼才是。

這也是他對那個宮女有些惱怒的原因。

畢竟他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越久,大爺的身體就越受寒意侵蝕。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大爺的手,這樣的動作對他們來說不算逾矩,畢竟他身為賈珠的書童,總該時刻關切著主家的身體。

秋碰到賈珠的手指時卻是大吃一驚,他竟沒有想到,大爺的手指卻是如此滾燙。

郎秋頓時覺得不對勁,抬頭看向賈珠,仔細觀察之下,方才發現大爺的眼神有些渙散,臉上也沁著薄薄的汗意,像是熱得發汗,眼角那一抹潮紅,好似帶著濕潤,“郎秋……”賈珠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仿佛有氣無力,“我這是怎麼了?”

他連忙攙扶住賈珠,這才發現他的身體虛軟無力,被他一扶,整個人就差點軟倒下來。

郎秋差點跳起來,“大爺,你好像發燒了!”

他能做出來的判斷也僅限於此,畢竟高熱,身體微顫,虛軟無力,這不正是高燒的症狀嗎?

賈珠的意識有些混沌,被郎秋攙扶著進去坐的時候也很是遲鈍,沒能反應過來。直到落座後,房間內響起一位女子擔憂的聲音,“你們……是何人”時,他才緩緩眨了眨眼,感覺無力的感覺更加泛起,帶著一些難以忍受的煎熬。

賈珠強壓下那種奇怪的感覺,抿著唇,緩過勁來,方才說道:“抱歉,我的身體似是有些不適,家裡書童冒犯,引我進來了。小姐莫要擔憂,我們現在便走。”

賈珠掐了掐郎秋扶著他的胳膊,像是一種暗示。

郎秋雖然有些不甘願,但也知道賈珠說得在理,他們和這裡麵的姑娘也不認識,這孤男寡女的,總歸不合適。

他攙扶著賈珠站起身來,便要往外走。

那房間內的姑娘卻在這個時候發出一聲驚呼,像是想要動作時,不小心摔落在地上。

這動靜,讓賈珠微眯起眼,捏了捏郎秋的手,“你去看看情況。”

郎秋點頭,鬆開賈珠的手去查看了。

賈珠感覺那種燥熱再度翻湧上來,叫人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那種煎熬。

這不是發熱。

賈珠敏銳地意識到不同,如果這隻是簡單的發燒,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感覺到……這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有著種種的熱氣,將那些熱量再往下壓。

賈珠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好似是在克製著某種衝動。他微微昂起脖頸,那皙白之處遍布汗意,就像是他的身體內有一處熱量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輻射著熱氣,逼得他的身體都微微發起了紅。

他焦躁地扯了扯衣領,再一次的,幾乎要將領子給扯下來。

賈珠眨了眨眼,濃長的睫毛微顫,像是一團顫抖的暗影滾落在他的眉間,過了好一會,他沙啞著聲音叫道,“郎秋?”

郎秋進去的時間,似乎久了些。

“郎秋。”

這一次,賈珠的聲音重了些。

可是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沒有剛才那個驚呼的女子,沒有剛進去的郎秋,就好像在賈珠短暫出神的瞬間,他被轉移到了無人之處,隻餘下一片空寥的寂靜。

賈珠知道,

他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便是立刻轉身離開。

他定然是……

可是郎秋不見了。

郎秋是在他的命令下去查看房間內的變故,他此番無聲無息,必定說是出了差錯。

他不能……

賈珠閉了閉眼,忍耐住又一次怪異的熱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雙柔弱無力的小手攙扶住了他,連吐息都帶著柔媚,”公子,可是哪裡不舒服?“

賈珠緩緩睜開眸子,眼睫毛微微輕顫,皙白的臉上布滿潮紅。

眼前的女子瞧來有幾分姿色,穿著的衣裳雖是華麗,卻隱約有些不相稱,仿佛有種怪異籠罩其上。

她正好奇地打量著賈珠。

注視著這個瞧來似是在痛苦的青年。

那種隱忍的痛苦,卻令他愈發好看。

仿佛苦難加諸在他身上,卻更能迸發出那種鮮活的力量。

這種異樣奪目的昳麗,令他透著一種脆弱之感,叫人憐愛之時,又油然而生一種摧毀的渴望。

賈珠無力,大半身子都軟倒在女子的身上,好似隻能被她攙扶著走。

女子的臉上帶笑,似乎是想將賈珠帶到那屋裡去。

他順從著她走了就,卻又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看起來虛軟無力,卻是牢固無法掙脫,女子一驚,下意識一甩,卻沒有甩開。

“小姐,你將郎秋,藏在了哪裡?”

賈珠蒼白著臉,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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