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手有力,將病弱的皇貴妃攙扶起來——因為女人的示
意。
皇貴妃有氣無力地靠坐在床頭,沙啞著聲音說道:“本宮的藥,和之前可有什麼變化?”
她已經沒什麼力氣,連說出這幾句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嬤嬤聽到皇貴妃這麼問,立刻就知道她是何意,連忙說道:“不管是太醫,取藥,熬藥,還是喂藥的,全都是自己人。”她甚至連熬藥和喂藥都是自己親手負責,便是害怕會被人下手。
這宮中,巴不得皇貴妃去死的人可不在少數。
永和宮那位可不就是?
皇貴妃喃喃說道:“是嘛……”
可她的病情,卻在短短半個多月內,就驟轉急下。
她的人,她的太醫,在今年年初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和皇貴妃保證,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她最起碼還能活到年尾,可瞧瞧她現在是怎樣一副悲慘的模樣?
她快要死了。
皇貴妃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點。
就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
哪怕皇貴妃沒有半點證據,她也或許永遠都找不到證據,可她能猜到,有誰想要她死,而她或許還能猜到,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到底是誰。
……一個報複。
一個,非常過當的報複。
隻因為她動了他的在意的人,他便想要她死。
而皇帝縱容了他的行為。
甚至還饒有興趣地觀賞著這一幕。
就不必問年輕的太子到底是如何狡猾地逃避一切的偵查,將她將近一年的壽命折損到屈指可數的日頭,皇貴妃隻有些後悔,她應該更早些動手。
在她的精力更加足夠的時候。
她是佟家的女兒,在她將要病逝時,總會有人盯著這個位置,如果宮內沒有一個高位的佟家女兒,那佟國維必定還會再送來合適的人選。
正如同當初,先皇後去世時,不多時,索額圖便送來了一個與她有些相似的姑娘。皇貴妃還記得,平妃總是安靜地笑著,不怎麼多話……其實她和先皇後不怎麼像,如果真的相似,她不會到現在都隻有個妃位。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似呼吸不過來。
她總該知道的……這不怪她遲鈍,畢竟皇貴妃已經病中有些年頭了……康煦帝總是多情又無情,他擅長利用前朝和後宮的關係來平衡勢力,正如同他無所謂地接納一個又一個屬於大姓的女人入宮,那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真正有所謂的,是那個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允礽。
不必有多愛,隻要有過最初的悸動,就足以讓皇帝在日後的淡漠中一次次想起那曾經的美好。這是如此難得可貴,是每個後宮妃嬪都渴望得到的……正因為如此,康煦帝會不惜一切地穩固太子的地位。
她怎麼這麼蠢,直到這一刻才明白過來?
皇帝最愛的人,當然是他自己。
他喜歡那段美好,便樂意維持住曾經的舊人舊事,作為那之中唯一誕生的太子,自然備受他鐘愛。
很好。
這樣殘忍的君主,才會養育出如此手段毒辣的太子。
有些事……有些被她敏銳察覺到的事,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叫康煦帝知道,她好生期待啊……
她會抹掉一切痕跡。
再過些年,康煦帝知道他最寵愛的孩子做出什麼事,屆時,他會流露出何等震怒的神情?
她會等到的。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貴妃歇斯底裡地大笑起來,噴出了一口血。
…
“所以,保成是想說……”
又一日,在他們剛剛互訴衷腸後的一日,太子仍然不辭辛苦地來到賈府,再一次地打擾賈珠。
春闈成績還沒出來,賈珠暫時提不起勁讀書,懶洋洋地躺在軟塌上,任由著太子抱著他的腰——年輕人,總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黏在一塊。
賈珠並不在意這樣,隻是需要警惕些。
比如讓他的書童在任何不被允許的情況下,都不可以打開房門。
他暫時還不想嚇壞他們的心臟。
“皇貴妃娘娘是幕後者?”
“之一。”太子修改了賈珠的結論,“她的手段,的確是比餘慶蘭和王仁高了些。”
好吧。
賈珠嘀咕著,“看來老太太倒是白費勁了。”
太子假惺惺地笑起來,“不,你家長輩做得倒是不錯,在他們疲於將你的名聲抹黑的時候,揪出他們的把柄變得容易了點。”
不是誰都能將手插/入宗人府,也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地牽扯到柯爾坤的身上。再加上那乾脆利索的自/殺……
太子高深莫測地說道:“阿珠,這世間可不是什麼高深的手段都可以隨便亂用。有時候做得太乾脆,太果斷,反倒是個線索。”
因為不是誰都能辦得到。
隻要一想到這點,再排除能做到的人,想要查出來是誰,可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那麼,為什麼是柯爾坤家的庶女?”
甭管這個庶女是什麼來頭,最起碼,她是上了族譜的人,那在名義上就是真的。
“她快要死了,死之前,要麼佟家送個人去接替她,不然其他人也會蠢蠢欲動。柯爾坤雖不如索額圖,但都是一家人,壞了一個女兒的名聲,也會牽連到其他,最起碼,這一回索額圖甭想插手此事。”太子懶洋洋地說道,“至於你,打擊了你,就如同打擊到了孤。
“真妙,孤給自己留下了這麼一個把柄。”
賈珠竊笑,用手肘捅了捅太子,“這是殿下自己養出來的。”
太子抱怨地摸了摸自己被捅開的地方,“是了,孤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自己給自己養出了這麼大,這麼明顯的一個弱點。”
他一邊說,一邊氣呼呼地賴在賈珠的身上,用力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賈珠無奈地說道,“殿下,你不要將痕跡弄得那麼明顯,不然我的兩個書童可不是眼瞎的。”
“告訴他們。”太子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們是日夜伺候你的人,不要試圖瞞過他們,這會徒增不少煩惱。”
他這麼說話時,還在用鼻子磨蹭著賈珠的側臉,這有點癢。
可這種親密接觸,也叫賈珠滿足地哼哼起來。
“……殿下告訴自己身邊的宮人了?”
“什麼?不,孤什麼都沒說,”太子假笑,“不過,玉柱兒應當猜到了。”
“殿下就不擔心,毓慶宮的人將這件事告訴皇上?”
“不會。”
太子盯著賈珠的衣領,正在思考著用什麼方式將其扒下來,他已經好好鑽研過宮裡的避火圖,他相信自己已經掌握了訣竅,“如果他們泄露出去,也難逃一死,阿珠,能在孤身邊跟著活到現在的人都不能是個蠢貨,他們當然知道阿瑪知道此事好,會落到什麼下場。”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命。
太子做出不好的事,是誰之過呢?
當然是他身邊人之過。
賈珠眨了眨眼,一瞬間好似回到了當初那個虛妄的夢。
男人站在台階上,一把長劍抵在梁九功的脖子。
”他“試圖……
最起碼,在賈珠看到的那個畫麵,“他”救下了一宮的人。
允礽並不如他自認為的那樣冰冷無心。
這是住在他的心裡,被暖得不像話,幾乎要被煮熟了的賈珠真心實意的想法
。他的唇角蹭了蹭太子,露出個軟乎乎的微笑,“殿下不會致他們於不顧的。”
太子撐起身,“或許會呢?”
“不會。”賈珠篤定地說道,“這事就好比你現在想和我……敦倫一樣真實。”
話到最後,他的臉色還是無法忍耐地羞紅起來。
太子微愣,正要說什麼,就看到賈珠的睫毛微顫,帶著有些狼狽羞恥,“殿下,你沒發現你的……很興奮嗎?”賈珠破罐子破摔地說道。
那玩意,彆再頂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