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頭除了皇後,哪個被交換抱養的孩子真正備受寵愛,被當做親子對待?
就連到了延禧宮的八皇子,在惠妃的看顧下,那也不可能。
惠妃不會虐待八皇子,不會疏忽他,但也不可能真的對他多上心……說到底,那是彆人的孩子。
那一刻很短,允禛不知自己到底思考了多少,可是等他回過神來,站在他跟前的,卻已經是兩位兄長。
允禔一隻大手狠狠拍在了允禛的肩膀上,他都感覺自己的肩頭要被拍斷了,而太子則是站在他的跟前,冷冰冰地看著他。
太子偶爾會如此。
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某個人。
往往那個時候,他們會覺得很有壓力。可是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畢竟被太子如此對待的人不是他們,大部分時候,太子的脾氣雖然不太好,但對他們這些兄弟,尤其是關係還不錯的這幾個,總是有些散漫。
尤其是允禛。
他由於從前的經曆,和太子接觸總是少了幾分敬畏。
允礽的確是有那種威懾,可他畢竟是他們的兄弟,對他們來說,允礽除了是太子之外,還是他們的手足,那種恐怖的威壓,他們是較少直麵的。
可這一刻,允禛卻真切感覺到了太子的勃然大怒。
他的臉色還是很平靜,可誰都能感覺得到太子的怒氣,便如同風雨欲來的前夕,光是站在那裡,都讓人寒毛聳立。
旁人是如此,那被針對的允禛,更是如此。
允禛乾脆地低頭,“大哥,二哥,我錯了。我不該拋下其他人,自己獨自過來。如果不是珠大哥發現了我……這樣的行為太危險了。”
允禔顯然感覺到了太子非一般的怒意,趁著太子說話前也連忙打圓場,“這的確是不該的事,不過,這不是沒事嘛,保成,你就不要……”
太子忽而往前,一拳重重砸在了允禛的顴骨上,把四皇子打倒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拳,叫眾人吃了一驚。
太子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狼狽的允禛,“鬨夠了嗎?你想逃避到何時,那是你的事情。可你一心隻想著自己,隨便玩失蹤,連一點消息都沒留下,你想過被你連累的人嗎?你想過阿瑪會怎麼責罰大哥嗎?你想過搜索山林需要花費的力氣嗎?”他的聲音冰冷得如同暴風雪,哪怕往前走了一步的賈珠也跟著停下,在心中忍不住歎息。
太子便是這樣,對他不在意的人,他根本懶得計較,可不會這麼花費力氣去教訓開化他。
四皇子捂著臉,半蹲在地上,低垂著頭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可憐。
過了好一會,才可憐兮兮地點頭。
“還不起來?”
太子厲聲說道,“等著誰去攙你不成!”
四皇子嗖地站起來,臉上那一片紅腫看起來很是狼狽,可太子什麼都沒說,隻是冷冷地吩咐人帶四皇子去上藥。
大皇子微微皺眉,“你對他,也太過刻薄。”
太子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是你們過於把他當做是可憐可愛的小狗,太過嗬護他,根本隻會害了他!”
允禛根本就不需要那些細心嗬護,太過將他包圍在柔/軟的棉花裡,隻會讓他越來越迷失。他本來就需要尖銳的刺激,將他從迷霧裡帶出來,從前太子是懶得做,畢竟這或長或短,允禛自己總會走出來,可這一次胡鬨,連賈珠也帶上了,可就讓太子有些著惱。
皇後的事,太子不會牽連到允禛的身上,甚至於這樁事,唯獨康煦帝與他知道。
可要是再與賈珠聯係,允礽怎麼看都不對味。
找到了四皇子,這一場虛驚,也讓他們失卻了遊玩的興趣。
大皇子身為長兄,還是折騰了一把,將其他的皇子帶走。
——這裡不包括太子。
當然,也不包括賈珠。
賈珠看到太子時,心中就一沉,太子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生氣。可那個時候,賈珠還有一點僥幸的心理,說不定,殿下隻是因為四皇子的問題,所以才會這麼憋氣呢……
可眼下,賈珠看著直勾勾看向他的太子,這一突一突的心跳,還是不免加快了起來。
太子殿下這一半的火氣,自然也是朝著他的。
賈珠一點一點挪到了太子麵前,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沒想不告訴保成……隻是那時候情急,就追了上去。”
允礽硬邦邦地說道:“如果那時候允禛是自尋死路,你也要跟著上去?”
賈珠為難地說道:“那時候四皇子的狀態就是不聽勸的,哪怕我叫住了他,以那個距離,他也會很快逃離我的視線,那樣就太危險……”
“你隻考慮他,可想沒想過自己?”太子打斷他的話,“阿珠,你與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帶,倘若出事,全部的罪責便壓在你身上!”
縱然太子是個肆意妄為的性格,可每一次他出宮,每一次他尋賈珠,他的身邊明裡暗裡肯定會跟著人。
——就算明麵上看著沒人,可暗地裡定然是有的。
那是因為太子無比清楚,如果他們兩人獨處時,除了哪怕一點變故都會連累賈珠,哪怕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所以他才不肯留有任何破綻!
賈珠一聽太子的話,更清楚他的言外之意,心中難免愧疚。他知道太子是擔心他,思來想去,他咬了咬牙,踮起腳尖在太子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太子的眼中原本飽含怒火,隨時隨地都可能發泄出來。可伴隨著賈珠的話,他眼底的神色蛻變成另外一種可怕的欲/望,緩緩地落在了賈珠身上。
少年的喉結略微動彈,啞聲說道:“阿珠,你這是耍詐。”
賈珠忍住那種要在太子視線下逃跑的欲/望,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殿下……不生氣了吧?”然後,他的聲音更低了些,“……我以後不會再這麼犯險了。”
太子的喉嚨好似堵著一塊硬物,那種艱澀的感覺並非難受,而是強行隱忍欲/望的流露,那種壓抑,讓他的聲線越發低沉,“阿珠莫後悔便是。”
阿珠答應他的,是某個……太子之前想嘗試,但被阿珠萬般推辭的,“事情”。他覺得那件事非常的侮辱人,那種地方,怎麼可能……吃下去呢?
尤其是太子想……吃,賈珠更是不肯答應。
前頭不管太子怎麼勸說都沒能成功。
賈珠隻要一想到這個就非常羞惱,隻覺得怪變態的。
可眼下,為了能讓太子消氣,賈珠幾乎是一下子想到了那個。
他也覺得這種交換怪怪的,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想要再收回來,也幾乎是覆水難收。光看著太子看似詢問,實則虎視眈眈的視線,賈珠緊張地捏了捏指尖,僵硬地頷首。
隻要保成能消消氣,那他答應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得不償失吧?
【宿主,您這是肉償。】
“閉嘴。”
賈珠乾巴巴地在心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