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礽原本一門心思不在這上麵,如今聽了賈珠的話,順勢瞧了眼允禔的模樣,那左邊眼圈淤青的模樣,突然叫他的心情愉悅起來。
他拖長著聲音,慢悠悠地說道:“大哥,阿珠說得可沒錯,你這眼睛,可得好好治一治,不雅。”
大皇子狐疑地看著他們兩個,尤其是臉上帶著笑意的太子。
剛才還打生打死的,現在居然對著他嘻嘻哈哈。他摸著自己的眼圈,朝著身邊的太監說道:“去取麵鏡子過來。”
允礽嘲弄地說道:“何須鏡子呢?這不就有一盆水,大哥怎麼不照照呢?”
大皇子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允礽,那眼神裡滿是懷疑。身邊太監機靈地將水盆給挪了過來,讓大皇子能瞧上一眼。
當太子和大皇子說話時,賈珠正在觀察著允礽臉上的痕跡,除了顴骨上的紅腫與嘴角破了外,其他的倒是還好,反正藏在衣裳底下,也看不清楚。
都是年輕氣盛的半大小夥,有時候氣上頭來,想動手,也是正常,賈珠並沒有放在心上。
允礽心滿意足地看著允禔在看清楚自己眼角的黑青後發出的怒
吼,這才看向賈珠,“阿珠怎會來大哥這裡?”
賈珠慢吞吞地說道:“今日,我去了皇宮拜見太後,出來時,遇到了些事。我本是想來找大皇子請教一二。不過,現在想來倒是有些莽撞。”
允禔在那邊發著脾氣,叫人去取熱雞蛋過來,這邊聽到了賈珠的話,登時挑眉看向他,“這可真是稀罕事,阿珠居然會有事想要找我指教?”他連這氣都不發了,推開了太監,走到賈珠的身邊。
賈珠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我本意是想問,德妃娘娘對四皇子是個什麼態度,畢竟我也算是插手其中,若是一個不好,反倒是害了四皇子,可便是不美。”
他就將今日的事說了一番。
大皇子“哦”了一聲,“我猜你是以為太子今天回不了京城,所以才來問我的。”
太子今日不在皇城,不然賈珠入宮時,定然會順道去毓慶宮一趟的。
允礽理所當然地說道:“阿珠既然有了我,何必來問你。”
允禔沒好氣地瞪了眼允礽,“整日裡阿珠長,阿珠短,你就從小炫耀到大,可煩人不煩人?”
允礽抓著毛巾擦拭著臉,嗬嗬笑道:“大哥若是不嫉妒,那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聽聽就過了,何必說這些酸話?”
大皇子白了眼允礽,他那是嫉妒嗎?他是……好吧,要說嫉妒,算不上,可也的確是有些想要一個像是賈珠這樣的玩伴,該怎麼說呢,瞧著他,就有一種篤定的感覺。
賈珠在太子的身邊十來年了,時至今日,要是他倆不在一起,大皇子甚至還會覺得有些奇怪。而且,有些時候,允禔總有種錯覺,若是沒有賈珠,允礽眼下這脾氣,可未必會這麼好。
“德妃娘娘對四弟是怎麼想的,我倒是不清楚,”允禔無視了允礽的跳腳,堅定地說下去——既然阿珠是來找他,那自然是他來講,他定要擠兌得允礽無話可說,“不過,她對四弟的態度很模糊,不然,十四弟身邊的侍從就不會那麼囂張。”
兩個親生兄弟身邊的侍從態度完全不同,這足以看得出來,他們的母妃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大皇子說到這裡,狐疑地挑眉,“這不對啊,阿珠,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登門拜訪,就隻是為了問這些你早就能猜得出來的事?”
允礽冷冷笑道:“因為大哥笨,阿珠這是另有目的呢。”
賈珠:“……”
他語氣幽幽地說道:“殿下,你怎麼將我說得好像滿懷惡意似的。”
允禔這麼一琢磨,也就回過味來,捋著汗津津的頭發笑道,“阿珠,你這可太精了些。你其實不是為了這些問題來的,你其實是想提醒我……多在意些四弟?”
賈珠抿唇,輕聲說道:“是,也不是。我畢竟沒資格插手這些事,太子又不在皇城,若是有個做長兄的盯著些,大抵,會好些。”
允禔捋著頭發的動作微頓,納悶地看著賈珠,“怎麼這樣的事,你去找保成就是理所當然,來找我就需要接連賠不是,說一些客套話。阿珠,你雖是保成的伴讀,可我也沒將你當外人呀。”
大皇子這話說得可憐,好似自己真的被排斥了一樣。
賈珠麵色微紅,有些事他若是與太子說,自是隨意慣了。然和大皇子說話,當然不可如此。
這細微的差彆,讓大皇子給品了出來。
太子一把摟住了賈珠,將他往遠離大皇子的方向拖,哼哼地說道:“大哥說得這麼可憐作甚?當著孤的麵,想要挖孤牆角?”
大皇子接過一顆滾燙的雞蛋捂住自己的眼,沒好氣地抓住兩顆丟給允礽,叫賈珠給接住了。
允禔心梗,罷罷罷,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賈珠那一顆心就隻朝著允礽的。
他憋屈地說道:“我到底出宮了
,這宮裡頭的事不好管。你讓保成盯著,倒是容易些。不過,要我說,這樁事,交給老三可更容易些。”
賈珠微微一笑,“三皇子,大概對我有些誤會。”
太子嗤笑一聲,“那可不止一點。”
大皇子大包大攬地說道:“這事你們來辦都不合適,我來說罷。”
聊到這裡,大皇子已然饑腸轆轆,再加上天色不早。他索性將太子和賈珠都留下來一起進膳。
太子原是有些不情不願,見賈珠一口答應,倒也是留下來了。
等太子去更換衣物時,大皇子尋了個時機與賈珠說話,“你不問問我們今日說是為何打起來的嗎?”
賈珠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大皇子,不也沒問我,為何要插手四皇子的事,自找麻煩不是嗎?”
大皇子嘿嘿一笑,“我倒是覺得不必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賈珠,搖頭說道,“阿珠,當初你牽著老八過來時,我就知道,你這人,容易心軟。”
賈珠若有所思地說道:“要我是個心狠手辣,蛇蠍心腸,那皇上,也未必允我留在太子身旁罷。”
大皇子哈哈大笑,“阿瑪當初要是知道阿珠和保成的關係會這麼要好,可未必會選你。”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賈珠的肩膀。
賈珠的心口微緊,輕笑地說道:“大皇子這話是何意?”
大皇子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自己的頭發,“阿珠,你輕易就能動搖保成的看法,隻消你一句話,能造成的影響,其實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深遠。
“阿瑪雖然都看著,可他少有和你接觸,未必真的認識到這分量。”
可大皇子時常和太子賈珠相交,就將一些不經意的事看在眼底。平日或是沒想太多,此時提起,便當做一樁要緊的事來說。
“這對阿珠來說,可未必是好事。”
“那大哥說,什麼才是好呢?”
太子的聲音慢吞吞地從身後傳來,帶著淡淡的冷意,“豎個靶子,委屈阿珠,或是,再給他尋幾個替身?”
大皇子打了個寒顫,“你這話聽起來,怎像是阿珠是你女人一般。”
還找替身,這聽起來可真是可怕。
允礽陰鬱地說道:“大哥何不想想自己剛才那一通話在胡說什麼?”
大皇子皺著眉翻檢了一下,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覺得我說得沒錯啊,阿珠對你的影響,不正是很大?”
允礽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允禔,“孤覺得大哥對孤的影響也很大。你一句話,就能氣得孤嘔血。”
他驀地抽/出了腰間的長鞭。
那破空聲,聽著異常刺耳。
允禔暗道不好。
剛才他倆動手時,允礽都沒抽/出這玩意。
這可真是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