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以青年這樣的為人,一旦他真的恨上什麼人,那必定是他做了無比殘酷可怕之事。
可是讓青年恨他的這個念頭,同樣讓太子擁有著愉悅的暢快。
那將是矢誌不渝,不可改變的情感。
太子的雙手握緊拳頭,放在了膝蓋上。好像這樣,就能夠克製他的衝動。
在他緊閉著雙眼,不願意去看賈珠的時候。一雙溫柔的手,從他的臉頰撫摸到他的肩膀,然後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好像是示意他放鬆下來。
“我有時在想……”
賈珠輕柔地說,“殿下到底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說真是那麼壞心眼的人?”
壞心眼?
太子隻想大笑出聲。
不管用怎樣的形容都好,可這般普通的話,可完全不足以概括那些殘暴的念頭。
那隻手還在繼續往下,最終落到了太子的胳膊上,青年的力氣施加,而後用力將太子從軟榻上拖起來。而後賈珠走到太子的身後,推著他的後背,以一種輕柔又堅定的力道,把他帶到了寢宮內,床就在他們兩人的跟前。
“阿珠?”
賈珠沒有理會太子的困惑,將太子推到床上之後語氣平靜開口,“在這坐著。”
太子茫然地聽著賈珠又走出去,隱隱約約聽到他似乎在和門外的大太監吩咐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重新走回來。
“我告知玉柱兒,除非皇上召見,不然天塌下來都不許理會,這寢宮內發生的任何事。”
太子本該為賈珠那篤定的語氣感到奇怪,可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另外一副,讓他恍惚在夢中的場景。
青年正在寬衣解帶。
當他的手要解開腰帶的時候,太子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這是在做什麼?”
賈珠漫不經心地說道:“太子難道看不出來嗎?我在脫衣服。”
太子口乾舌燥,“不……你……對,為何要脫衣?”
賈珠飛來一個無奈的眼神,根本沒有理會太子的話,在他除去了身上的外衫,隻剩下素白的裡衣時,他的手摁在太子的肩膀上,將他往後推,倒在了床上。
青年上了床,岔開雙腿,坐在了太子的腰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讓我猜猜,殿下更喜歡哪種?”
賈珠歪著腦袋冥思苦想了一會,他試圖回憶在夢中曾經見到的某些畫麵,“好吧,你更喜歡做上麵那個。”
“什麼?”
“也不是不行。”
賈珠皺了皺眉,哪怕他們兩人已經吐露了心聲,可他也的確從未細思過這些事。如今走到這一步,賈珠倒是有些後悔之前的回避,要是在閒暇之餘多多鑽研一下,也不至於到這個時候有些手忙腳亂。
可他絕不能夠讓太子瞧出來他心裡的慌張。
因為那破係統,直到方才才在他的腦子裡尖銳地嗶嗶嗶起來。
“如果太子的黑化值一直保持在百分百的狀態,能否勞煩你提前告知我,存有危險,而不是在如此倉皇的狀態下叫我知道?”
就在須臾前,賈珠咬牙切齒對係統開口。
當然。
太子的情緒如此暴躁奇怪,又怎不是受到了影響呢?
嗬。
賈珠不僅是對太子生氣,更是對係統憤怒。
既然這係統本該有所作為,卻沒有做到,險些讓太子長期處在這個狀態下,那這係統又有什麼用?
【是係統失誤。】係統呆板的話,似乎還透著一絲歉意,【係統判斷的標準有些刻板,由於從前太子受到影響時並未失控過,這令係統在綜合以往的評價時出現了差錯。】
賈珠不想聽係統這樣的廢話。
尤其是在現在的處境下。
太子的雙手抓住了賈珠的腰,相比較他剛才比比叨叨的那些話,少年緊握住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好像是要將他強行壓製在身上,不叫他有離開的可能。
“阿珠,你在做什麼?”
那目光逡巡著,就好似一把尖銳的刀在剖開任何阻礙物,叫他的皮膚都感覺到了尖銳的痛意,不由自主緊繃了起來。
賈珠分開在兩邊的腿也動了動,好似是感覺到了危險,想要並起來,可是這樣反倒是更用力夾住了太子的側腰。
“太子覺得我在做什麼?”
賈珠皺著眉,在心裡認真的思考完下一步要怎麼做之後,手已經挪到了後麵去。
“你不能……”太子苦惱地歎息。
可是從他的眼神裡,卻半點都看不出他困擾的模樣,硬要說,那更像是貪婪的怪物在舔食著每一寸皮膚。
“為何不能?”賈珠的眼神冷颼颼地刮過太子,“我從前不問你那些夢,可眼下來看太子似乎有些偏頗。處理完這件事之後,太子可該好好將沒說完的那些事,好好說上一說。”
太子喉嚨乾燥,他隻覺得好像渾身都要燒起來,儘管他沒有看到賈珠的動作,卻從衣料的窸窸窣窣聲中感覺到了什麼。
“你不能這麼做。”太子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是從天外來,隔著一層朦朦朧朧,都不知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這並不能解決問題。”
賈珠的眼角微紅,這或許是因為他在進行的動作,也許是因為他們如今的姿勢,他悶哼了一聲,有些微微喘氣。
“這的確不能解決什麼。”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冷冰冰,因為賈珠還在生氣,“但我想這麼做。”
賈珠原本撐在身邊的那隻手往上挪,摁住了太子想要起來的動作,那猛地發力將人牢牢壓在了床上。
“在我做完之前,允礽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這裡。”
青年道,“然後,看著我。”
…
水聲。
黏黏糊糊的,有些奇怪的,透著曖/昧的響聲在寂靜的殿內回蕩著。
這些古怪的聲音還未衝破牆體而出,又被牢牢地鎖住。
守在外頭的人,絲毫聽不到裡麵的動靜。
他們隻知道這一次,太子與賈大人的交談,持續了很久很久。除了極其偶爾猛然的響動會叫他們嚇了一跳,可以過頭來看著緊閉的殿門,卻又是什麼聲響都沒有。
王良似乎是有些擔心。
剛才太子殿下和賈大人氣衝衝回來的模樣,他們這些常年在身邊伺候的人,就已經看得出來有些不妥。
尤其是太子殿下。
這些天,太子殿下定然是有些不對。
可他們左思右想,卻是猜不出來究竟為何?隻隱約覺得太子的情緒非常暴躁,宮內的人隻得更加小心翼翼,卻不知這陰鬱從何而來。
玉柱兒攔住了貿然想要敲門的王良。
“不要忘記剛才大人說了什麼。”玉柱兒暗示著搖頭,“無論裡麵發生什麼動靜,都莫要去驚擾兩位主子。”
王良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扯著嘴角。
“什麼時候開始,賈大人,也是咱家的主子了?”
玉柱兒不緊不慢回過頭,甩著拂塵看著數級台階下,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
這小雨的涼意滲入人的骨髓,叫王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玉柱兒沒有回答他剛才的話。
可不知為何卻叫他頭皮發麻。
聽賈珠的話,並不意味著將賈珠當做自己的主子,他們的主子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東宮太子。
方才玉柱兒說的話,分明就是逾矩。
然而不知為何,王良卻不敢大聲駁斥,反而是心中有種越來越古怪的預感。
那些不妙的念頭糾結在一起,變成了一塊碩大的石頭,沉甸甸地壓著他的心口,叫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雨水竟是越來越大。天空閃過爆響一聲,雷鳴炸/開了天幕,將這漆黑的四周照亮了一瞬。
王良嚇了一跳,猛地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緊閉許久的大門總算打開了。
王良有些激動地回過頭去,看到站在門後的是太子殿下。
此時此刻守在門前的,有且隻有兩個大太監。
其餘的人都被玉柱兒叫走了。
這個舉動有些不合規矩,但是王良並沒有阻止他,有些時候在太子想要一場隱秘的交談時,時常會有如此,並不是誰都有資格跟在太子的身旁,哪怕是一牆之隔,以太子的警惕心也會如此。
可這不是王良覺得害怕的緣故。
在昏暗的雨幕之下,四周的輪廓都變得模糊起來,可王良卻清楚地看著太子的服飾……因為又一聲雷鳴之下,那爆閃而過的光芒,叫人看清楚了太子隻穿著一身純白的裡衣。
那張蒼白俊美的臉蛋上,帶著怪異的潮紅。他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珠子就好像得償所願,嘗滿了血肉的野獸,帶著古怪的銳利。
“去準備禦池,備水。”太子冷冰冰吩咐了一聲,正要退回去陰暗的宮殿時,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看向玉柱兒。
這位大太監冷不丁哆嗦了一下,而後低頭,蒼白著臉色,“殿下?”
他恭敬地說道。
“還有,藥膏。”
就在太子說出這一話的瞬間,王良總算清楚心裡的惴惴不安究竟是什麼。
老天爺……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他倉皇急促地低下了頭,生怕自己的雙眼泄露出什麼情緒。
然這過快的動作,引來了太子的注意。
哪怕王良低著頭,他都能夠感覺得到,太子的目光正冷冰冰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剖開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
那種可怕冰涼的感覺,叫他的喉嚨幾乎要掙紮出求饒的話。
“殿下……”
就在那一瞬間,仿佛從漆黑幽暗的宮殿之內傳來了一聲輕響。
那聲音實在是太過含糊不清,叫人無法確定。
可那聲音卻仿佛像是在太子的耳邊炸/開,令他停下了一切動作,冷不丁回頭。
“看著他。”
太子丟下這一句話,就將殿門重新關上,仿佛也是關上了泄露出邪惡恐懼的深淵。
王良盯著那道門,軟倒在地上。
他大口大口喘氣,絲毫不懷疑,若是剛才沒有那一聲呼喚,他怕是要死在這兒了。
玉柱兒粗暴將他拉了起來,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清醒了嗎?”
王良倉皇著捂住自己的臉,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多謝。”
“你該知道,沒有下次了。”玉柱兒臉色難看,“不是每一次都那麼湊巧,大人都能救你。”
方才王良的表現,定然讓太子非常不滿。
“你早就知道……”
“是你太蠢。”
王良的眼前不斷回放著從前兩位的接觸,再一想不久之前玉柱兒曾經對他說的話,便忍不住掩麵歎息。
他的確是瞎了眼。
怎能一點兒都沒發現?!
就在兩個大太監絮絮叨叨,小聲議論,卻不敢泄露半點蹤跡,理清了思緒又去吩咐人各自辦事的時候,他們身後的宮殿,也發生著一場對話。
“……殿下?”
就在剛才那一小段時間,賈珠昏睡了片刻。
可太子抽身而去之後,他又立刻醒了過來。方才兩人黏糊糊躺在床上,那時候的感覺非常舒適,然允礽離開後,那又顯得不太一樣了。
太大,太冷。
“阿珠,我隻是吩咐他們去準備熱水。”太子輕巧越過地上那堆胡亂的衣物,上了床,長手長腳抱住了賈珠。
那力道有些太緊了。
賈珠呻/吟了一聲,“你快把我勒死了……”
“而你要把我嚇死。”允礽悶悶地說道,“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賈珠懶洋洋,不去理會他的臭脾氣。
“阿珠,阿珠,阿珠……”
太子可憐巴巴地叫著。
他還能夠聽到那些聲音,還能感覺到那些情緒,亦然那些不滿怪異的暴戾,仍然揮之不去。可是奇怪的是,在他們兩人赤/身/裸/體躺在一起,聞著他們彼此相容的味道,他的心突然變得暖烘烘了起來。
這種事有什麼魅力?
竟然能夠讓人的情緒如此平靜。
從未享受過這個,第一次做,便做得磕磕絆絆,差點弄出血來的太子想,當然在後續那幾次他又做得非常好。
畢竟太子在學習上,從來不落於人下。
仿佛如魚得水。
……不,和是不是這件事,並沒有乾係,最重要的是,那個人究竟是誰。
那種貪婪咆哮的欲/望,在得到了一點滿足之後,總算稍稍平複下來,他嗅聞著賈珠身上的味道,在那些散去的香料之下,那撲入鼻中的是熟悉的肉香。
他想舔。
太子走神地想,任何一處,他還想嘗一嘗……隔著薄薄的一層皮,他能感受到那鮮活的心。
他蹭在賈珠的心口處,聽著那有力的跳動。
真想吃掉。
吞進腹。
“……你想象的是怎樣?”
“在一個非常恰當的時候,一個完美的時機,在你,都高興的時刻,我一點一點剝下阿珠的衣服,將你全身上下都舔個遍……”
“……就好像你剛才沒這麼做一樣。”
賈珠冷冷地說道。
那個緊緊抓著他腰的人是誰?那個把他當做是一塊香噴噴的糕點舔來舔去的人又是誰?那個說好不動卻最後欺身而上的人又是誰?
他最開始所想所念的,可從未有這般刺激。
到了最後,那般難堪羞恥,逼到絕境,叫他險些掐住太子的脖子,就是為了讓他不再那麼失控……可那個時候,賈珠已經沒了力氣,隻能任由人擺弄。
說到底是誰吃虧?
太子居然能擺出這張可憐的臉兒?
賈珠將臉埋在了太子的肩頭,半睡半醒地哼唧著道,“……彆得寸進尺。”他聽到太子說話,就知道他恢複正常了。
儘管他的做法是有些衝動,但顯然很有用。
不論殿下的怪異從何而來,歸根究底,都源自於允礽過於強烈的占有欲。
賈珠想滿足其扭曲的欲念。
哪怕隻有一瞬,一臾。
也能緩解些。
隻要能清醒過來,那餘下的事情便可再談。總能找得出解決的辦法,一如他們走到今日。
他困得不行,含糊著睡去。
太子憐愛地摸著累極的賈珠,好乖,好心,好倒黴的阿珠……他興奮地咬住牙,不想吵醒困得又睡去的青年。
可是……
難道阿珠不知道嗎?
他這個人向來最懂的,就是得寸進尺。